雪又开始下了。
厨房传来噔噔噔的响声,嘉璐正在切菜。
许小鸥从卧室踱入客厅,步子迈得很紧,像一只潜行的猫。
嘉璐侧身站着,腾腾热气模糊了她的脸庞,许小鸥把着门槛见这一幕,心中的疑虑更深。
她想了又想,试探性地喊了句:“嘉璐。”
此话一出,嘉璐的背影猛地一振,手里的刀差点脱手。
许小鸥的心沉了下来。
嘉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露了怯,僵了一瞬,才重新拾起刀,在水龙头下冲了冲。
她转头笑着问道:“哎,怎么啦?”
声音有点发干,笑的也有点干。
许小鸥也装作随意地一笑,靠在门框上说:“没事,我一看到你进厨房,就突然想起了上高中那会儿,我妈死的早,我经常去你家蹭饭,你那时候就会个煮挂面,现在多了这么多年,还是只会煮挂面。”
语毕,许小鸥慢悠悠地踱到客厅,一边任视线在屋里悄然游走,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你那同事什么时候把车钥匙送来啊。”
她语气放得轻巧,眼睛却死死盯在厨房的背影上,果真,嘉璐肩膀猛地一缩,刀也在砧板上停顿下来。
但很快,咚咚的切菜声又响起了,嘉璐状似轻快的应道:“快了快了,我刚跟他说了,应该很快就能送过来。”
许小鸥微微笑了笑,继续道,“那你这同事人还真不错,大雪天还给你送钥匙。”
说罢这话,她轻若无声的拉开了鞋柜的抽屉,眼睛迅速在里面杂物中搜寻一圈,又扬声补上一句,“对了,你同事说了吗?为啥事找你借车?”
嘉璐似乎是愣了一愣,片刻后,语速莫名快了不少:“哎呀,这不巧了呗,他明天要送他孩子去学校。”
许小鸥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那可是真巧,都赶上一天要用车了。”
她关上抽屉,缓步踱到衣帽架边,眼睛这次盯住的是嘉璐的手提包。
她故意又问了一句:“他明天要去学校,那我借走了他怎么办?”
“没事,先紧着你用呗。”
“哈!承蒙厚爱啊!”
说此话时,许小鸥已经将手探进了包底,她的手指掠过一样又一样冗杂的物什,突触到了一件冰凉的器物。
凉意从指尖直传入心底,下意识一蜷。
许小鸥心跳的砰砰作响,终于下定决心,一把将那东西掏出来。
一瞬间,如同被强光灼伤,许小鸥猛的闭上了眼。
一把车钥匙,赫然出现在她的掌心。
“嘉璐。”
她脸色苍白的走进厨房,举起钥匙在嘉璐面前晃了晃,微笑着说,“明天是周末,学校也开门吗?”
见状,嘉璐僵住了,手中的刀滑落在砧板上,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就在这瞬间,许小鸥眼中有冷冽的光一闪。
下一秒,她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嘉璐的手腕,将她的身子反压到墙边。
嘉璐惊愕未定,手中菜刀落地,发出砰的脆响。
还未来得及开口,许小鸥就如一阵迅疾旋风般暴起掩住她的嘴,将她的叫声彻底闷死在喉咙里。
嘉璐猝不及防,挣扎着想要脱身。但无奈许小鸥力气出奇的大,反而将她一把推倒在地,另只手快准狠地将她双臂反扭到背后。
嘉璐的反抗逐渐绵软,喘息声减弱,终于彻底失去挣扎的力气。
眼见此,许小鸥终于松开手掌,捏住嘉璐下颚逼她吃痛张嘴,另一只手迅速将早准备好的湿毛巾塞了进去。
一切完备后,许小鸥冷冷地逼近她,低声问:“我丈夫还有多久到?”
嘉璐不断呜咽,恐惧的转头看向房间角落的时钟。
看到那分针即将指向整点,许小鸥瞬间明白了——时间所剩无几,丈夫的人已经在路上,随时会到。
锅里面条沸腾,咕嘟声中,许小鸥沉默的与嘉璐对视良久。终于,她俯身贴近嘉璐耳边,声音低低的道:“你知道吗?从高中起,我就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可以选,我愿意一辈子过那时的日子,吃你下的挂面。”
嘉璐眼中掠过一丝痛苦的歉意,可还未来得及发出声来,门外就已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响。
有人问:“在家吗?”
是阿成的声音。
他们已经找上门了。
许小鸥心一横,迅速将嘉璐拖进房间关好门,继而快步走向窗边,双手用力推开。
狂风瞬间扑进屋,刀割般的冷。
嘉璐家在四楼,离地面有十二三米的高度,唯一的落脚点便是那错落悬在半空中的空调外机。
她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那堆好不容易弄来的奢侈品,心里一阵抽痛。但敲门声和阿成的喊声已经越发急促,像是在催命。
没有时间犹豫了。
许小鸥闭了闭眼,终于决然回头,翻身踏出窗栏。
第一脚刚踩下去,机身便剧烈晃动了一下,许小鸥吓得一把抓紧窗框,背心霎时一片湿冷。
好容易稳住了,许小鸥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锁定下一层的阳台边缘。正欲再动作,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咔哒开门声,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谁!?”
许小鸥心猛然一紧,差点松了手,大脑一片空白,唯剩下一个念头:被发现了。
就在这时,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死猫,又他妈是你,滚!”
男人像是踢了猫一脚,一声凄厉的猫叫后,门砰的被关上了。
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混着寒风吹得生疼。
许小鸥感觉腿一个劲儿发软,只得闭上眼连吸了几口气,终于镇定下来,猛然松手向下一跃而下。
“嘭!”
脚踩上阳台的瞬间,手肘狠狠撞在了墙上,一阵钻心剧痛险些让许小鸥失去平衡。她强忍住尖叫,整个人蜷缩在狭窄的空间里,剧烈地喘息着。
可这里,一刻也不能多待。
稍微稳住后,许小鸥便迅速飞过栏杆翻下楼梯,借着夜色匆匆消失在楼道尽头。
还差一步要离开小区时,许小鸥忍不住最后一次回头,夜风将她的帽子吹得微微掀起。
看着嘉璐家亮着微光的窗户,许小鸥终于彻彻底底地意识到——从这一刻起,她和过去的一切,全数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