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一起走……”
说这话时，许小鸥明显感到尤野的气息就在身侧，那种几乎要撑破空气的不安，像是一条扽的死紧的弦，随时会啪地一声绷断。
男女警的眼神亦冷冷定在她的脸上，在数道目光的逼视下，许小鸥感觉有汗珠正沿着太阳穴缓缓而下。
她的一举一动，将直接决定他们会不会坠入绝境。
冷静，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冷静。
许小鸥迅速回想醒来后发生的一切。
对了，她刚醒时，尤野脸上为什么挂着那样怪异的喜色？以及他说的“老婆，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又是什么意思？
好消息？
既然是要在她醒后立刻告诉，那这消息必定是在她昏迷时得到的，换而言之，就是从警察口中得到的。
除非是家里遭遇了天大祸事的人，谁会从警察口中得到“好消息”？
想到这儿，许小鸥已有了决断。
她突然垂下了头，再抬起来时，已是泫然欲泣。
“警官同志，我，我不知道咋说……我，这事儿没法说……”
话毕，眼泪如雨下，许小鸥掩面泣道：“谁家里遇上这事儿，都没法说，我除了怪自己是个苦瓜命，我，我能怪的了谁？”
说到这儿时，许小鸥像终于顶不住重压了般，作势要伏案大哭。
而就在脑袋彻底沉进臂弯之前，她迅速扭头朝角落的尤野飞去一个眼神。
尤野也极敏锐，几乎是瞬间便懂得到了她的意图，上半身立即坐直了。
警察似乎也没预料到她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一时愣住了，片刻后，女警察从兜中掏出张纸巾，递了过去。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吧。”
听到此话，许小鸥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大半。心里一松快，便越哭越起劲，最后干脆哆嗦了起来。
“我，我没法说，谁的心不是肉长的？谁生下来就是铁坨坨心？是个石头心？我宁可是我自己……”
这些模棱两可的哭诉，落到男警察耳中，立马生出了不同的含义，他皱着眉插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你们不是故意遗弃她的？”
遗弃？
在法律上能称得上被遗弃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
这两个字像给许小鸥打开通向真相的最后一扇门，全身都不由得为之一振。
可到底是哪一个？
押大还是押小？
许小鸥站在岔路口，心知已到了最后下注时刻，想了又想，决心再冒险一试。
她伏在桌上，暗自咬紧牙关，下一秒，突然冲身而起，像只炸了毛的母狮子般冲着男警察怒吼。
“你，你怎么说这种话？说我们两口子遗弃她？你懂不懂什么叫血浓于水？我们要遗弃她，何苦还坐着火车分头去找她，你……”
她说罢就要冲去跟男警察拼命，见状，一直在静候时机的尤野也瞬间暴起，上前一步，将她死死按在了怀中。
他连声劝道：“好了，老婆……警察同志没有那个意思……我给你说，咱们真得好好谢谢人家，把孩子给咱找到了。”
是孩子。
身份证的原主人，那对有娘生没娘养的贼王八夫妻，在临走前，把他们的孩子遗弃在了这里。
此话一出，许小鸥心知大局已定。
身上一松，眼前便猛的发黑，几乎要一头栽倒在尤野怀里。
就在这时，会客室的门开了。
有人牵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约莫五六岁，身着红棉袄、白皮鞋，胸前是两条微黄的小辫子。
女警察见这孩子出现，一眼不再看二人，上前几步欠身去问：“好孩子，认识这俩人吗？”
小女孩顺着对方手指方向看去，视线落在了许小鸥身上。
“孩子。”女警搂着孩子向前走了两步，又重复了一遍，“告诉阿姨，认识这俩人吗？”
女孩依旧没有说话，只呆呆地站在原地。
女警连问数遍，见女孩都毫无反应，脸上狐疑之色顿起。而就当她准备起身之际，小女孩却突然从她怀中挣脱开来，小跑上前，一把抱住了许小鸥的腰。
小女孩大声喊道：“妈妈，爸爸，你们终于来接玉儿了！”
随着稚嫩童声入耳，许小鸥全身近似虚脱般的一抖，她本能地弯下身子，把女孩虚虚地揽入怀中。
“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