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官秩把厂房从里到外都找了个遍,也没看到邢坞和周小陆两个人。
雨势渐大,官秩没找到人,身上也没有任何通讯工具,只能躲在厂房门口尚且完好的屋檐下,避免被暴雨淋到。
就这样,官秩跟条傻狗一样,傻不拉几的站在屋檐下等了邢坞和周小陆一个半小时。
等到最后身心具疲,等到心火四起。
“草!”
官秩气不过,一脚踢石阶上,却不料踢出了一个小洞。
什么情况?这石头怎么这么容易坏?
官秩赶紧蹲下身子去看,那石阶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老东西”了,长时间没人打理,早已经青苔遍布。
如今梅雨天气,那些青苔淋了雨水,格外地滑,要是路过没注意脚下的话,说不定还会滑倒。
官秩之前在这儿拍戏的时候都是从后门进的厂房,没怎么走过这处台阶。不为别的,而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摔个四脚朝天实在是不好看。
如今,这破台阶被自己踢了一个洞出来,洞里头黑漆漆的,周遭的青苔也是脏兮兮的,污水又一直往下排,臭的官秩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他观察了好一会儿,抬头看了眼确定四下无人能来当苦力之后,才认命地脱下一只鞋,把坚硬的后跟当成小铁锤,对着洞口的边缘部位就是一通猛砸。
苍天有眼,虽然不知道这“石阶”是什么材料制作的,但好在上个世纪留下来的东西早就被风雨摧残的差不多了,所以,官秩只花了一个小时十五分钟的时间就凿开了一个70厘米宽,勉强能够容纳一人通过的小口子。
雨势渐小,官秩想着反正自己通身上下也没一处干的地方了,倒倒鞋里的泥,干脆弯了腰就破罐子破摔直接钻洞里去了。
官秩一人在这边辛苦挖洞钻洞,而跑没影了的那两位呢?
他俩压根都没去104,而是绕过废弃工业园,直接在镇上一家看着还不错的茶馆坐下了。
本来周小陆还挺担心官秩一个人会不会逃跑,毕竟他现在还没解除犯罪嫌疑嘛,但是看到自家老大端着杯子闲坐在窗边品茶听雨那副悠哉样儿,也就逐渐地放下心来。
老大都不担心的事,他在这瞎操心个什么劲儿?
两人坐在这,从蒙蒙细雨到大雨倾盆,再到雨停云舒,一直赖到天黑店家准备打烊了才极不情愿地从茶馆里出来。
一出门,就被一只“黑熊”吓了一大跳。
可能用熊来比喻并不贴切,因为那人虽然黑,但瘦的很,是弓着身子都能清晰看到脊柱的那种瘦。
“黑熊”不,“黑猴”那双眼睛瞪的和铜铃差不多大,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看,如果眼神可以化为刀子的话,那么周小陆和邢坞可能早就被“黑猴”千刀万剐了。
周小陆总感觉这种眼神好像在哪见过,可又想不起来具体是在哪见过了。
邢坞忍住笑,问:“你挖煤去了?”
咦?邢队跟这“黑猴”认识?
周小陆正疑惑着呢,那“黑猴”就开口了。
“去你妈的挖煤!老子辛辛苦苦在现场找线索弄得一身乌漆麻黑,而你呢?你他妈坐在茶馆里喝了一整天的茶!”
“邢坞,老子告诉你!老子这辈子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官秩真的是气极了,想他一个连手机都被没收了的犯罪嫌疑人在那乌漆麻黑的洞里累死累活地找线索,好不容易爬出来了想找他们一起分析一下这个案件。
没想到,这两人压根就没去现场,而是一身干干净净地坐在茶馆里喝了一整天的茶!
换谁谁不气?
换谁谁不怒?
“我们也是在这里等你嘛……”周小陆触到官秩那要吃人的眼神,自知理亏也就没继续说下去。
“那你找到什么线索没有?”邢坞不嫌事大地问此时正怒火中烧的官秩。
“找到了。”
邢坞笑:“找到什么了?说说?”
官秩哼哼一笑,“找到了你个头!”
说完便迈着沉重的步伐,气哄哄地走了。
他可能不知道,他的衣服裤子全身上下包括那头平日里张扬得不行的蓝发,此时都被染上了污泥,乌漆麻黑还往下滴水的那种。还有鞋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两只鞋脚后跟那个地方都是直接破了一个大口子。
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从后面看真的跟只“黑猴”没什么两样,狼狈的一批。
“邢队,这……”
周小陆看了眼邢坞,刚准备说出口的话突然就不敢说了。
他刚刚一直在想,要不要他把外套脱了丢给他,虽然他和官秩一直都不对付,但毕竟这还没到真正的夏天呢,湿答答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是挺凉的。
可又想到,不管官秩现如今变得如何反骨,他也一直都是邢队的男人。
着不着凉,不是他这个小下属能管的着的。
“想什么呢,”邢邬一把拍上他肩膀,顺手车钥匙递给他:“赶紧跟上,不然让那气包把车开走了,咱就得走路回去了。”
对的,邢坞之前心疼官秩,舍不得他多走一步路,就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官秩一把。
周小陆卧槽一声,立马撒丫子去追官秩。
好在周小陆经历过警校四年的魔鬼训练,虽然办案的时候脑袋没那么灵光,但体能比官秩这个文弱书生还是要超出一大截的。
没一会就超越官秩,抢先拿钥匙启动了车,调头回去先把邢坞接了上车再又倒回来装官秩这个小可怜。
官秩虽然嘴上说着同邢坞老死不相往来,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上了邢坞的车。
“不生气了?”周小陆问。
“可去你的吧!”官秩伸出自己乌漆麻黑满是污泥的双手,朝着正副驾驶上的两位一人比了一根中指。
坐车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车里的气氛异常地沉闷,乡间小路上车不多,周小陆一路飙到九十码,绕过这娘子山往前再走十七里,就是邢坞家的浅水湾。
官秩今天累的够呛,直接在后座躺下了。
电台里的歌邢坞嫌吵,一抄手给关了,然后让周小陆停车,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条毛毯下了车绕道官秩那边,倾身给他盖上。
一顿操作猛如虎,看的周小陆差点觉得自己是个二百五。
面冷心冷的邢队长,竟然也有这么柔软的一面?
邢坞重回副驾驶,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上躺着的人,然后叮嘱周小陆:“慢点开。”
“哦哦,好。”周小陆除了点头开车之外,再没别的话讲。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闪耀的大电灯泡,还是超级无敌亮的那种。
霖市地处A国东南沿海,经济发达富豪遍地走。
而邢家,便是这万千富豪中最最有钱的一家,俗称富豪中的战斗机。
靠着成立了A国第一家制船厂发家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五十年之后又转型做房地产,近几年来国内房地产行业火爆的不行,销售额呈爆发增长,邢氏经营的盛世名城房地产不出意外地赚了个盆满钵满。
可是这样光鲜亮丽的邢氏家族,也有着不能启齿的心痛。
2014年,一场震惊了整个A国的火灾直接毁了邢家的两个儿子。
大公子邢越天资聪颖,二公子邢易年少成名,可惜天妒英才,皆于那年火灾中丧生。
而小公子邢坞,自小乖张叛逆,也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好好的霸道总裁家族继承人不做,非要去读警校,出来当个累死累活还默默无闻的小队长。
周小陆瞥了眼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的邢坞,唏嘘不已。
黑色的SUV缓慢地驶入地下车库,邢坞睁眼一看手表,已经一点十五了。
“邢队,你说官秩他……不会逃吗?”周小陆不放心地瞄了眼后视镜里熟睡的“黑猴”。
他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邢队对官秩那么放心,竟然敢把他一个还没解除犯罪嫌疑的人独自丢在案发现场。
邢邬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