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芙沉一下子惊醒过来,剧烈喘着粗气,眼神迷茫的看向陆凛,几息之后就抱着自己,冷到牙齿打颤。
陆凛立刻把外衣脱下来,把她裹在怀里,“还好吗?”
隔着衣服用力摩擦她的双臂,希望能给她一点温度。
虞芙沉费力摇头,从牙缝里把字挤了出来,“没事。”
她话音刚落,对面被烧得看不出人形的火焰里铃铛声陡然尖锐起来,女人疼痛的呼叫声里夹杂着癫狂的笑声,震的人头皮发麻。
虞芙沉头脑发晕,在衣服上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清醒几分。
看着周围的侍卫和衙役全部都如木雕一样维持原样,脸上露出或悲或恨的神情,完全被幻境控制住,不由得心底生寒。
想到刚才自己也是这样坠入黑暗,不停的重复最不愿重复的场景。
那个被黄端阳锁住,生灌下堕、胎药一尸两命,又不甘怨恨死去的场景。
虽已知道是假的,可心头还是止不住的颤、栗,幻境准确的窥探人心,不是什么人都有那样强大的精神力能看破幻境。
这样下去,他们就要死在幻境里了!
她紧紧握住陆凛的胳膊,低声急催,“快,斩断她的手!”
陆凛也不是需要人提醒的人,她话音刚落,直接就踢飞地上的长刀,雪亮的刀锋上像被透明的线控制,直直砍下来了一只握着铃铛的火手。
黑如木炭,被烧的骨骼碎裂的火手在地上弹蹦了两下,手中的金铃铛直接砸在了地上,发出沉闷如击鼓的响声,听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越铃被刀的力道带得站立不稳,直接摔倒在地,火人在地上四处打滚,痛得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却神经质的夹杂着癫狂大笑,就像个失了神智的疯子一样,让人忍不住心悸。
虞芙沉与陆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慎重。
一个能突然出现,并且被烧了这么久都死不了的人,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他们不得不小心应对。
眼看着铃铛已掉,其他人还是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虞芙沉没有犹豫,抽出袖中的银扇,毫不留情的在每人胳膊上划出一道伤口。
她身子如穿蝶绣花一样在间隙中奔走,手中银扇快的只看见残影,没一会就挨个把所有的人的左臂划伤。
站在那里一抖银扇上的血迹,定眼瞧去,见大家依次痛哼着清醒过来,按着肩膀的伤口一时分不清在哪里,长长吐了口气。
她没有解释,扬高声音快速吩咐,“衙役再去取烈酒来倒上,侍卫用千丝刃缠住她的身体,把她绞杀干净!”
所有人顾不得冷的直发抖的身体,舌头僵硬的回,“是。”
很快拿来烈酒,衙役一哄而上,连同酒坛子一起砸向趴在地上挣扎不断的女人。
烈酒碰到火焰,撞击似的扬起一阵猛烈的火苗,直烧的所有人往后退,不敢上前。
火势太大,把整个府衙照得亮如白昼。
腐烂的臭味一下子浓烈的蔓延开来,所有人捂住口鼻,嫌弃的用另一只袖口扇风。
有对气味敏、感的人,已经闻得头晕作呕,跑到门外干呕去了。
虞芙沉拿过一个侍卫手中的千丝刃,仔细观察了一下顶头系的五爪铁器,凌空甩了两下就狠狠甩到火堆里。
火堆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厉啼,像是临死前的痛嚎,刺耳又短促。
其他侍卫紧随其后,四面八方的甩出千丝刃,力道之猛,肉眼可见勾的飞起的黑屑带着点点火星,胡乱地飞溅在地上。
越铃昂头连痛啼三五声,突然就如断了气一样急促的断了声,火光里再也没有一丝声响。
虞芙沉不敢放松警惕,等了好一会儿才带着点放松的神情对陆凛说,“应该是死了。”
陆凛正要说话,门外有侍卫急跑过来禀告,“王爷,有很多百姓正往这边赶来。”
“把大门关上!”陆凛当机立断,遥遥看向在角落里抖如鹌鹑的刘洲之,“你多带点人在门外安抚住百姓,绝不能让他们察觉一丝半点!”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这些不能明言的事情,如果在百姓口中传开,那将会引起巨大的动荡。
有些事情传来传去就传变了味,多次的添油加醋,足以让颖州百姓生活在恐慌之中。
刘洲之上下牙齿控制不住的打颤,内心十分拒绝,但也知道自己没得选,只能乖觉的称是。
腿脚发软一步都走不了,只能由满脸嫌弃的衙役搀扶着往大门外而去。
有胆大的衙役已经从刚才的惊惧中跳出来,整理了衣着手拿水火棍大踏步的跨出官府门槛。
其他人见状,纷纷有样学样,昂首挺胸的分成两排,守在大门外。
朱红色的铆钉大门被侍卫从里面关上,牢牢插上门闩,这才有次序的候在陆凛身边。
陆凛看着一点没有小的火势,沉着脸吩咐,“立刻打水来浇灭!”
“是,王爷!”
严墨在他话落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调度人手,指挥所有侍卫盛水灭火。
一盆一盆的水浇在火堆上,发出刺啦刺啦的焦灼声,腐烂的恶臭味更是迎面扑来,呛的人没法呼吸。
大概四十多盆水浇下去,才终于看清地面冒的残余黑烟的黑色尸体。
与其说是尸体,不如说是黑色木炭堆砌而成的人形。
每一块都细如大拇指大小,中间间隔着如火山一样的岩浆红,一股一股的流动着,似乎随时会喷溅而出。
如此怪异,虞芙沉看着只觉得十分不安。
拉了拉陆凛的衣袖,一脸冷厉,“不如我们把尸体敲碎了,以防万一。”
她是很记仇刚才让她重复那个痛苦的场景,也的确想出这口气。
但这具尸体太过诡异,又在两年内连杀十三名少女,如此作奸犯科,用再毒辣的手段都不为过。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她也不想当那个良善的人,既已经做了这事,就不能半途而废,给自己留下可能的隐患。
陆凛视线落在那个亮丽如新的铃铛上,眸光锋锐起来,“严墨,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