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莫愁湖回来后,已经黄昏了,大家伙围着吃了饭, 便都各自回房打了热水洗澡。本身天气就热,又光着脚玩了一整天,身上又累又脏,因此洗过澡后觉得身上爽快多了。我帮如春晾干头发后,就熄了灯躺到床上,一夜无话。
第二天醒来,看看窗户外的光景已是不晚了,估摸着也有七八点了,便穿好衣服下了床,对面的如春却仍在酣睡,想到昨晚霜娘交代今天不用起早练功,我也就自己轻轻走出卧室,到外间梳妆打扮。
从楼上下来,进了前屋,原来如玉跟昱娘都已起来了,正坐在那调弄自己的乐器,见我进来,昱娘忙放下手里的三弦,站起来说道:“刚起来饿吗?我去给你冲点莲子羹来,桌上的点心凑合着吃点吧。”说完就要去厨房,我忙道:“姐姐多给我放些糖。”
“知道了。”昱娘从我身边过时应了一声。
我看着她背影消失掉,便拿起她放在桌上的三弦坐回她的位置,用手指轻轻拨了一下那弦,果然没感觉,看来我还是适合吹我的笛子。想着,便把那三弦轻轻放下,端过桌上的盘子胡乱吃着些点心。
“喏,这个给你。”如玉从身后拿出一支竹笛来递给我,我忙净了手,接过那支紫竹笛,满脸喜色:“你从哪得来的?”说完放在唇边试了试音,筒音听来略低,握着是极舒服的。
“今儿早上班主给我的,他说昨天有个朋友要去扬州,从江宁路过时来咱这看了看,然后就把这紫竹笛送给班主了,班主又善的是笙,所以顺个人情,就给你喽。”如玉笑着对我解释道。
“吴班主真好,采宁我在此谢过了,呵呵。”我开心的将那竹笛放在桌上继续吃起点心来,那边只见昱娘端着碗走了进来。
“快些喝吧,我给你放了好多砂糖呢。”昱娘说着,将碗放到我面前,便坐到我身旁又拿起桌上的三弦来。围着这张圆桌子,对着桌上的乐器吃饭,还真有种亵渎的罪恶之感,想到这儿,我将手中的点心一口吞了下去,剩余的还用盖碗盖好,便端起莲子羹来猛喝,还好不烫,不然我得受多大的罪啊。
那二人见我吃得如此匆忙,只当我是饿得狠了,昱娘第一个嘲笑起来:“兴许今儿早上起得早是给饿醒了。”我只顾得狂吃,也不跟她计较这些。“小心些,不然待会准肚子疼。”如玉也横插笑道。我用勺子刮尽最后一口,抿了抿嘴唇,重重咽了口口水:“哪有,我只是觉得在两位这么专心调弄乐器的时候,慢慢吃饭,对你们来说是一种折磨。”我当然没有说出真正的理由来,害怕他们说我迂腐,说完我端起碗要送回厨房。
“我们才不像你那样的贪吃。”昱娘毫不示弱,说到这,我还是憋不住笑了出来,不管他们二人傻愣的状况,跑了出去。收拾完,刚从厨房出来,就见着葛风辛抱着一堆干草过来,看样子是要去后院喂马。
“葛老叔早啊!”我过去仰着脸跟他打招呼。
“早?这都要中午了,还早呢?过来帮我个忙,跟着我去喂马。”
“喂马?不行啊,老叔,我得赶快去前屋,他们都等着我背曲谱呢。对不住了,老叔,呵呵。”我边说边往前屋跑,我的笛子还在呢,我可不能把我的宝贝单独丢下来啊,万一被秦殊然那小子看着了,肯定得跟我抢。想到这,我瞪大了双眼,刷的一下“飞”进了屋里。
还好屋里仍是那两个人,我抚了一下胸口,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怎么这么急啊?”如玉说完,把萧放在唇边试了试音。
“啊?没事儿,我怕你们等着急了。”我呵呵傻笑几声,想让我把那龌龊的理由说出来,没门儿。
“好了,昱娘,我的萧调好了,去院子里吹吹,也正好把那些懒人们都给叫起来。”如玉说着就站起身来。
“嗯,去吧,我就在这屋里,省得待会有人来没得照应。”昱娘说完,又拨了几下怀里的三弦。
“采宁去吗?”如玉拿起萧冲我问道。
“去,自然去。”我握紧手里的笛,走到如玉身边,然后向昱娘点头谢道:“那就麻烦姐姐了。”“去吧,让你陪着我,我更不放心。”昱娘爽朗的笑出声来。
到了院子里,正好碰到喂完马的葛风辛,我有些心虚的问了好就忙拉着如玉走开了,看着那日渐中升的日头,还真是个艳阳天,知了玩命的叫着,然而因了院中的葡萄藤架,还有那几株桃树、柳树,倒也不觉得很热。仰头看那些葡萄有些已经熟透了,在这样纯天然的环境下,我自然要多吃几串。
踮起脚尖,将那最低处的葡萄摘下,用帕子仔细擦了擦,放进嘴里,果然好好吃,我露出满足的笑容来,又摘下一颗,擦干净递到如玉嘴边:“喏,你尝尝,很好吃的。”如玉张开嘴巴咬下我手中的葡萄,却皱紧了眉头:“怎么这么酸?”
“怎么可能?我刚吃的明明很甜。”我撅着嘴辩解道。
“没怨你了”,如玉撇着嘴摇了摇头,“我可是要练我的萧了。”说完,就走到那葡萄藤底下的石凳边儿上,撩起长衫的后摆坐了下去,只听着一阵阵萧音传来,我也说不清那是哪个曲儿。
箫声簌簌传来,悲哀中却透露着一丝欣悦,我呆滞的拿起竹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响,那是一曲长相守,是林海先生的作品,我很喜欢他的音乐,每一首都是充满了灵气。
我觉得此刻也只有这曲长相守能配得上如玉的箫声,如玉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萧,忽的扔过来一个绢帕:“你在发什么呆?吹的这是什么曲子?”
我被这一吓回过神来,将笛子横放在怀里,拿起绢帕细细看来,依然有些失神道:“只是感伤罢了,我方才吹的曲名儿叫长相守,哀愁中又流露着欣慰,都是被你给惹的。”说完,我将那帕子塞进怀里,瞪大眼睛看着他。
“喂,那帕子是我的”,如玉说着,就站起来一步跨到我面前作势抢回那帕子,我侧过头看着那墙头上的爬山虎,无动于衷。
“好了,我错了,以后再不敢扰您,这行了吧?”如玉坐到我身边,讨好的扭过我的胳膊,“再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理儿?”我撇过头看着他,那样娇憨的模样儿我自是没见过。
“还你就是了,少得你又缠我?”我装作生气,将帕子掏出来扔到他手里,站起来就走。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儿,我忙得挣开,然,他那微皱的眉头到底使我没狠下心来。
“得了,跟你闹着玩儿的,我就是看不惯别人捉弄我。”说完,我顺势坐回去,顺便扯回了自己的手臂。
“我也算是别人吗?再说我哪有捉弄你,以前闹着玩儿也没见你恼过啊。”看着如玉那一副急着证明自己清白的表情,真是萌极了,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他的脸颇为窘态。
“没••••••没什么,我就是看着你好笑”,说完我就后悔了,见他腾出手来要打我一个爆栗,我忙挡住他手,“再说了以前是以前,我们现在都大了,怎能还像以前那样闹来闹去,就是班主不说咱们,你难道能保证外边的人不嚼舌头?”
听到我的话,如玉蓦地安静下来,慢慢将身体坐正,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我见如此尴尬的境况,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大嘴巴,便枕在他胳膊上,轻声道:“对不起,如玉,都是我不好,每次都是我惹你,我给您赔不是啦。”见他依然垂着头不理睬,只得硬着头皮道:“我给你唱首歌儿,行吗?”
他闻言这才搭理了我:“好,若是唱得不好,就再给我洗一个月的衣服。”
“什么?你也太狠了吧。”我咧着嘴抱怨,一想起以前打赌输给他,给他洗了半个月的衣服,我就双手发颤。见他瞪着我,我忙笑着应承:“好好,我好好儿唱,大人您就好好儿地听,行了吧?”说完,我歪着脑袋开始想,唱哪一首好呢。
突然灵光一过,想起自己以前做的歌词来,只是记不得是按那首歌儿的曲做的了,不管这些了,我坐正身体清了清嗓子,开始唱道,
梦回那年月,朱墙黄琉瓦。
探情思,冻煞耳边语。
想你的眼眸,怎么望不穿。
唱明月,只想把你留。
盼着那彼此的爱被发现,只是为何最后分天涯。
黑夜漫漫你不在我身边,
踟蹰着,笑我迷茫乱。
叹良人对我不离不弃,
执着着,将那心锁解••••••
唱完最后一个字音,我们俩就这样互相对视着,仿佛那歌声就是交融彼此心结的音符。
我不曾想过自己的未来,可是如今在他漂亮的双眼里,我分明看到了自己,那是一个满面春风的女子,她自信的笑容里写得满满的都是决心。不管未来怎样,不管我是否能寻得着自己的亲人,我此刻都要感到知足, 因为我知道短暂的幸福对忙碌的世人来说,是多么的不易。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小玉子很忙,估计不能每天更新,到了中秋十一,我可是要大放福利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