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箬完全不知道江浩的想法,洗了个澡上床,临睡觉前又看了看手机,没有新的消息,没有变动安排,便定了个闹钟,想着明天一早还得给大家发用餐通知,便开始催眠睡意。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茶水喝的太多了,躺在床上林箬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头隐隐作痛,翻开日历,数了数日子,估计是生理期要到了。林箬不禁哀叹,屋漏偏逢连阴雨。这几年颈椎愈发脆弱,生理期一来,偏头痛是肯定躲不过去了。要是在办公室里待着,吃点药缓一缓还好,偏偏出差在外,奔波在路上,明天还指不定要弄成啥样呢。
想着,林箬又起床检查了一下自己带的药,还有卫生巾,还好,自己一贯的小心还是给足了安全感,带了足够一周吃的药。别的不说,至少能忍住,别在车上吐个稀里哗啦,让人看笑话。
躺在床上还是没有睡意,林箬决定给自己编个故事。小时候,因为弟弟常常生病,林箬便经常寄住在亲戚家里,有时候是大姨家有时候是四姨家,尽管也是至亲之人,可是,终归是在别人的屋檐下。太小时候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楚,但渐渐懂事,到三四年级的时候,林箬觉得每次去寄住,待上三五天还好,超过一周,便都不太方便了。
两个姨妈都是善良的人,可是架不住那时候都过得太穷困,家里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大姨家俩哥哥,一个正在说媳妇,四姨家还有三个孩子,最大的一个只比林箬大了一岁,家家都过的不容易,多一张嘴吃饭,还得挤在原本就不宽裕的屋子里睡觉,任再亲的人,也不可能完全不介意。
长大后林箬敏感的性子就和这成长经历有莫大的关系。再后来,家里有状况的时候,林箬就不去借住了,而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最开始的时候,到了晚上,便开始害怕,亮着灯不敢睡觉,曾经一整个晚上都靠在门边,想象着若是有人来了,怎么从门边跑出去。想一想其实十分可笑,若是真有人来了,如何能跑得出去呢?可对于不过10岁的孩子,恐惧放大了想象,这个世界的恶意和所有意外的超能都可以无限延展。
再后来,次数太多了,林箬也熬不住,便亮着灯给自己讲故事,催眠。后来,这个招很是管用,林箬便一直用到了现在。“白日梦很美,给自己编梦也很美。”林箬曾经这般自嘲,反正编的什么都行,霸道总裁也好,武林霸主也行,天下唯我独尊,便是爽极了。
这次,林箬想着给自己挂个隐士高手的身份,狠狠地将武林那乌烟瘴气的恶俗拨乱反正一下,那大反派就按照于依妍那模样勾勒……想着想着,林箬觉得甚是畅快,如果没有门外敲门声响起的话。
林箬看了看手机,已经十一点半了,刚一度觉得自己幻听了,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林箬打开猫眼,看到江浩那张脸,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睡意,一下子全没了。
隔着门,林箬问:“江处长,有什么事吗?”
“林箬,开门。”
“有什么指示,江处长。这么晚了,您微信安排我也行……”林箬的话没说完,江浩便又咚咚咚敲起门来,已近凌晨,格外安静的时间,这敲门声实在是刺耳。
“你要是不怕把别人吵醒,来看热闹,那我就一直敲。”透过猫眼,林箬看着一脸平静,却下手不停的这个人,心里恨得牙痒痒。隔壁都是参加活动的媒体记者,要是真闹大了动静,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这人向来是个冷静的,怎么忽然这么疯?”
林箬无奈,打开了门。江浩便大步走了进来。
“江处长……”
林箬的话刚到嘴边,就看见江浩刀子一般的眼神盯着她,开口道“林箬,别假惺惺的,想好了再说话”。
一下子把林箬噎住了。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一口一个江处长?你要是想不起来,我帮你想想?”
江浩边说着边坐到沙发上,拿出烟和打火机。
“别,要抽烟出去抽。”林箬赶紧打住,这几年,她闻着烟酒就头晕,特别是偏头痛发作的时候,那简直就是让五脏六腑痛彻心扉的催化剂。“什么时候学会的毛病?”林箬低声嘀咕了一句,认识的几年里,江浩是从来不抽烟的,几年不见,居然有了这么个恶习,果然是物是人非,林箬暗自腹诽。
这下江浩倒是没反对,把烟重新装了回去。其实,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在湖边对着窗户看了一个小时,湖水已经把人吹得凉透透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还是有一团火在心里,在身上,围着他,一刻也不停,想见她,想看到她,不管他怎么说服自己,怎么去想当年被伤害时候的痛苦、决绝,都无法熄灭那团火,闹腾腾的,抓心挠肺,劝说不了自己冷静,就由着步子到了这房间的门前。
既然如此,那便见吧。看看事情还能再糟糕到什么程度呢?“不过就是她不愿意,不过就是再一次证明,我不值得。”江浩想着就这么干了。可凭着一时的孤勇进来了,反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不是个好习惯。从小就被教育要稳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心不跳,历练了几十年,却偏偏遇见这个人就什么都丢了。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江浩在心里自嘲。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才是真的冷心冷肺,对什么都无动于衷。自己待在这里,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她,哦,也不是,让她心烦了,估计是睡着了,被吵起来。除此之外呢,不曾有过挂心,也就不需要有什么其他的情绪牵动。这个狠心的女人,既然如此,当年为什么要招惹?
林箬就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忽然抬起头,又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就着实觉得十分无语,心想,这么晚了来打扰人睡觉也就罢了,你还起了怨气,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顿时恶向胆边生,干脆坐到床上,问道:“你到底什么事?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我明天还要当牛做马呢。”
终于撕下那虚伪的客套,还有那听着就刺耳的处长称呼,江浩看着这样的林箬觉得顺眼多了,似乎那些纠结都无所谓了,这个生动的人还在自己面前,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林箬不知道江浩在想什么,眼看着也不回她,更气了,“你到底有没有事?有事快说,没事请回。”
知道反正也没什么可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当年断的时候也没想过回头,林箬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嚣张,特别是看着这张至今看起来仍让人觉得心动的脸,眼睛还那般亮,一不小心就要有被吸进去的危险,林箬便更想做得不留余地,正想着要不要把杯子的水泼这人一脸,辱得狠了,估计就怒了,也好过这般钝刀子熬人,却听见沙发上悠悠传来一句:“林箬,从今天开始没有承诺了。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说完,江浩从沙发上站起来,迈着修长的腿,出门了,林箬还呆呆地坐在床上,没反应过来,更没看见江浩走出去时那翘起的嘴角和掩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