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齐煜怒目而视，“东齐乃是祖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你如今竟然让朕拱手送人？”
本以为即使卫无明与他不合，毕竟也是三朝元老，心自然是向着东齐的，未料到如今见南郑气势汹汹的攻来，卫无明竟然如此长他人志气。
“国主，眼下东齐同南郑实力悬殊，实难抗衡，国主若是当真为东齐，则应当寻一后路，以免东齐落得同北魏一般下场。”卫无明言之切切，“国主若是在私通西南之前便同臣商议，便不会落得此种境地。”
齐煜神色微动，看似有愧疚之意，实则眼中不耐烦的神色愈盛。
这一次是他棋差一招，没想到南郑竟然回去同叱琰族谈和，甚至还是郑荆楚亲自去谈，此事想来便十分蹊跷。
那时他刚刚才派人去西南，郑荆楚竟然就能得知消息，急急忙忙的赶去叱琰族谈和，未免太及时了些。
如此这般，实在可疑。
卫无明瞧着齐煜的神色，他眉头微皱，眼中似有谋算。
当日他派人送密信去南郑，可谓是瞒天过海，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莫不是方才被齐煜瞧出什么来了。
“国主，眼下最要紧的，是东齐如何度过此次危机，东面海外几族或有愿意相助之人，国主不防派人前去商讨一二，或许会有转机。”
没错，眼下既然没有更好的法子，则只能去东海寻求帮助。
“罢了，丞相好好休息，朕还有国事要处理，今日便不留了。”
目送齐煜离开了丞相府，卫无明暗自松了口气，一转身发现卫迅站在他身后，吓了一跳。
“迅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才，”卫迅看着渐渐远去的轿辇，不由得道，“爹，国主怎么会来府里？”
“自然是为了边关交战一事，边关连失几城，国主已是焦头烂额。”
南郑来势汹汹，前两日还增兵五万，就是为了能尽快拿下东齐，如今魏如行也死了，普天之下再没有人能同南郑抗衡，就算齐煜去说服海外番邦，怕也是无计可施。
东海以东的几个外族，皆都是吸血的恶魔，如今齐煜求合作，若不给他们最大的利益，怕他们是决计不肯施以援手的。
这群人他之前同他们交手过，利益至上，毫无下限，不是可堪求助之人。
“爹，东齐还能撑多久？”
“至多半年。”
如今已入秋，秋高气爽，等到春节时，便能瞧清未来的形势了。
魏如行已死，京城中剩余的暗门余孽也被清剿，所有余孽定在这日午时集中在午门外的刑场处斩，方淮担任监斩官。
自从那日套话之后，方淮就没再去过刑部大牢，这次也算是凑巧，原本的监斩官因病告假，由他代为监斩。
“带囚犯！”
一共十三名囚犯被押上行刑台，除了那日的一对男女，另有四女七男，都是土生土长的北魏人士，北魏被归为南郑所属之后，装作做生意的寻常百姓潜入了京城，实际一直在为魏如行做事。
另外还有一直给翊王府送菜的老翁，实际是一名年轻男子易容装扮，还有翊王府的一个小厮，也是魏如行的手下。
翊王府如今已被查封，这十三个人今日在此处斩，从此以后，北魏便彻底成为了过去。
方淮瞧着那女子，如今眼中已满是灰败之色。
当日他对她说魏如行好景不长，今日果然应验了。
“午时已到，行刑！”
日头悬挂在头顶上，晒得很，方淮扔下令箭，刽子手站在十三人身后举起刀，仰头喝了口烈酒，喷在了刀刃上，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百姓们瞧完热闹便四散离去了，方淮留下些人清理行刑台，便也带人回宫了。
魏如行已死，暗门也彻底消失，如今终于不再提心吊胆的守着宫门。
京城中一切恢复如常，前几日刚送到京城的捷报，白一池又带兵接连拿下两城，如今攻势已过半，若是一切顺利，不日便能攻到东京城。
宫中也在准备着一件大喜之事，那便是郑荆楚和魏九思的大婚。
此事知晓的人不多，宫外便只有扶箬和申素素二人常进宫筹办大婚事宜。
原本按照南郑习俗，皇后的册封大典便是帝后的婚期，届时帝后会着金红的嫁衣朝服在册封大典上大婚。
但是民间有红男绿女的习俗，女子需着红绿嫁衣，男子一身红袍相应，礼数也是诸多繁琐，宫中的巧匠根据民间习俗赶制了两套大婚的嫁衣，连带着凤冠霞帔都是现赶制出来的。
宫中制品自然华美精致，这女子一生只穿一次的衣裙，单单是挂在那里，就已经让天下万千女子艳羡。
“皇上，此次你同先生大婚，便在您的寝宫举办，届时左右的内侍都被支到了别的宫里，行完礼之后，奴婢保证没有人打扰你们。”
“你这丫头知不知羞的？”郑荆楚不由得笑骂，“你这丫头不说朕倒忘了，你如今也过了年岁了，也该是出宫成婚的年纪了。”
“奴婢才不要出宫。”阿瑶果断拒绝，“奴婢早便发下誓愿，一生都留在皇上身边，等到老了变成老妈子也不离开。”
“怎么，莫非你这丫头就没有一个属意的？朕瞧着魏行便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你若是喜欢，朕明日便下旨赐婚。”
“才不要。”阿瑶摇头，“魏行眼里除了吃和睡就只有先生，嫁给他有什么好的？”
虽然她嘴上说的都是魏行的不好，郑荆楚瞧得出来，她对魏行有意。
两个都是喜欢吃和睡的，日后成了婚，必定其乐融融。
“皇上，明日你便大婚了，还不早些睡，明日天不亮便要开始上妆呢。”
阿瑶服侍郑荆楚睡下，她刚刚躺下，心里还想着大婚的诸多事宜，只瞧见窗边有一道黑漆漆的人影凑过来。
“谁？”她压低声音问。
“是我。”魏九思躬身趴在窗边，“门口有内侍守着，我只得从窗口爬进来了。”
“大婚之前男女不得见面。”郑荆楚忙起身拉紧窗，“你不能进来。”
“这等都是俗礼，不遵也罢。”魏九思拉不开窗，只得凑近窗边傻笑，“我们明日便大婚了，我实在难以入睡。”
“难以入睡也要睡。”郑荆楚平躺在床榻上，“明日还要早起呢，顶着两个黑眼圈岂不难看？”
“那要不我进来陪你睡吧，我们一起睡，就不会有黑眼圈了。”
说着，他又要扒窗，郑荆楚忙拉住不让他打开。
“皇上，可是有什么不适吗？”
声音惊动了外面守着的内侍，郑荆楚只得道。
“没什么事，朕自言自语罢了。”
说着，她又不由得关了关窗，“你今日怎么如此不着调？赶紧回朝露宫去，再偷偷翻窗我便让人将你抓起来了。”
“那我回去了，明日一早见。”魏九思依依不舍的挥挥手，转身离开了窗边，郑荆楚松了口气，不由得拉开窗子，露头看他离开的背影。
小心翼翼的，做贼一般。
若要是放在几年之前，她绝想不到自己未来夫君会是这个模样。
天意实在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