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个道理。”
沈越连连摇头：“老先生，此举万万不可，在下不能因为要救在下的夫人便让你葬送了性命，如此有损阴德丧尽天良之事，在下断不会做。”
“并非有损阴德，你情我愿之事，何况我活了太多年，早就对这人是没什么眷恋了。”老先生有言道，“不过大人可记得答应老朽的一件事？”
“自然记得。”
“如今的天下，应当已近九九归一之势。”老先生道，“一统天下的，竟是位女皇帝。”
“老先生果然是神仙，久居深山竟然对外面的事如此清楚。”
东齐已成溃败之势，用不了多久，天下便都是南郑的天下。
“这并非是南郑的命数。”
老先生一句话。倒让沈越有些不知所以。
“老先生这是何意？”
“原本的皇帝理应在几年之前就已惨死荒野，即位者应当是三皇子郑闻止，郑闻止荒废残暴无度，南郑气数衰败，魏江鼎杀魏如行即位，北魏势力壮大，一举夺下南郑东齐，一统天下。”
听完老先生这番话，沈越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老先生何以会这样说？”
“有身处局势之外的喷打乱了这一切，救下本该身亡的郑荆楚，这才改变了一切。如今的一切，都是在忤逆天意而为，如今大人出现在这里，便是天意在给大人拨乱反正的机会。”
眼前的一切再难以接受，沈越也有些明白老先生的意思了。
“所以老先生是想让我助魏江鼎重夺北魏天下？”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既然老朽在这里遇到大人，便是天也让大人来做这一日事。”老先生又道，“再过一月，宜州便会失陷，倒是魏江鼎便难以翻身了。”
“老先生的意思是，魏江鼎躲在宜州？”
“正是。”老先生目光灼灼的看向沈越，“大人，可准备好收下老朽的心头血了吗？”
沈越愣住。
他自小在南郑长大，祖祖辈辈都是南郑人，幼时家境不好，苦读圣贤书十余年，终于考中进士，却不得先帝重用，若不是皇上即位之后信任扶持，他绝坐不上这个位置。
如今南郑一统天下已是大势所趋，他实在不忍毁掉南郑真的多年来辛辛苦苦建立的江山。
“美人与江山，大人应当抉择。”
素问是他一生挚爱，当初他一贫如洗，她贵为千金小姐，毅然决然同他成婚，不惜同父兄决裂，因此才一直郁郁寡欢，她方才二十四岁，她不能这样葬送了一生。
曾经他答应过她，要向所有人证明，她嫁给他是最正确的选择。
即使辜负了全天下，他也不能辜负她。
“我答应你。”
只要能救回来素问，就算让他做千古罪人，他也不会惧怕。
“既如此，请大人手下老朽的心头血。”
老先生手拿匕首，戳进心脏，从胸口取出来心头血，放在小药瓶里递给沈越。
“望大人言出必行。”
话说完，老先生便倒在地上身亡了。
沈越拿到心头血，不敢耽搁，快马回了京城。
进城之时正是天擦黑，三个人骑快马回到了沈府。
这日恰好是第十四日。
沈越不好耽搁，让人将仙草制成丸剂，混合了心头血，给素问喂了进去。
素问一直被放在地窖中用冰保护着身体，周身都是冰凉的。
服下药之后，沈越目不斜视的盯着夫人的身体，她迟迟没有动静，直到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触碰她的脸颊，原本冰凉的脸颊竟然有了些温热。
沈越满脸惊喜，又不敢出声叫她，只得安安静静的等着她醒过来。
素问逐渐恢复了呼吸，呼吸平稳面色红润，普通一个刚刚睡着的人，沈越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也慢慢有了知觉和力气。
终于，素问睁开了眼睛。
“夫君，我好像不小心睡着了。”
“都怪为夫不好，我应该好好保护你的。”
沈越紧紧抱住素问，仿佛要把她嵌进怀里一般。
京城奇闻，沈家夫人竟然离奇的死而复生了。
沈府虽然一直没有进行丧仪，府里也没有任何有人去世的迹象，府门口也没有挂上白色的灯笼。但是沈夫人因病身亡的事还是传到了许多人耳朵里。
原本大家都以为人死了，没想到此事过了半个月竟然还能有转机，那已死的沈家夫人竟然复活了。
然而素问却不记得这些，她只记得自己睡着了，其余的事情一概不清楚，沈越也在府中严令，不允许下人提及身亡之事，便只当沈夫人是病了一场。
沈府下人虽然不敢多言，看到素问死而复生，已经是怕的要死了。偏偏在沈府谋生，什么还都不能说，也不能躲的素问远远的，免得她起疑心。
素问终归是个女子，心思细腻，虽然大家有意隐瞒，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宫里。
郑荆楚也是十分好奇，沈越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真的能让人起死回生。
沈越安顿好了沈府的事，便回到朝中继续任职。
看他满面红光，就知道失而复得感觉必然十分美好。
“沈爱卿，你莫非当真找到了传说中的天山？”
这天山不是一个传说罢了。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起死回生的药。
“正是，原来这世间当真有心诚则灵这一话，若是心诚，自然能够见到天山，导致倘若心不诚，自然是难以得见。”
“既如此便祝贺沈爱卿，能够同夫人再续前缘，白头偕老。”
可能这世间当真有神仙。郑荆楚也相信，沈越对夫人是真心相爱，自然能够感动上天。
“皇上信命吗？”
原本还说着沈夫人的事。不知为何突然提到命。
“朕理应说朕信，但其实朕不信。”
她无数次被命运捉弄，每次都在生死边缘徘徊，老天代她实在不算好，自小到大，她都在顺从命运和退让命运。
直到母妃去世，她才明白，一味的认命并不能让一切变得更好。
不能接受，那就改变，她不相信人的命运是一开始就被定好的。因此她要奋斗，要抗争，要和一切的不公说不。
就算老天定好了她的命数，她也不认。
“其实若非当日魏九思从乱葬岗救回皇上，此时坐在皇位上的或许是郑闻止。”沈越道，“正是因为皇上不信命，南郑才有如今的光景，算起来，臣应该向皇上学习。”
“沈爱卿不也同命运斗争了吗，沈夫人的命是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是你的诚心感动了上苍。”
沈越有些颓然。
他不愿相信，素问的这条命，竟然是他顺从天命而得到的法外开恩。
沈越今日的话怪，郑荆楚也并未放在心上，毕竟沈夫人刚刚苏醒，天山一行，想必给沈越留下了一些终生不可磨灭的记忆。
他如今这样，倒也算正常。
“臣相信，皇上必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沈越没再多说什么，郑荆楚原本还想问他关于仙山的事，瞧他这样，便也没问。
前线告捷，白一池带兵又拿下一城。
这几个月来同东齐开战，他们节节胜利，已经连夺几城，离攻陷东齐越来越近了。
沈越坐在书房里，桌上放着的是东齐的地图。
过不了多久，白一池就要攻到宜州了，他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宜州沦陷，怕是北魏再无翻身的机会。
可是南郑如今将要一统天下，他实在不忍如此做。
“大人不好了！夫人病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