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日，京城收到了前线的奏报。
郑荆楚颇有几分激动，看来新投放到边关前线的火炮的确威力惊人。
如今解决了边关之事，郑荆楚心头的一颗大石也放下了。
郑荆楚信守承诺，将姜为仁召进宫。
“姜为仁，前线大胜，多亏了你的火炮弓弩图纸，朕答应你的事也会做到，朕会在京郊为你的爷爷立碑，此事便交给户部去做，姜为仁，明日起你便去户部报到，督建碑石吧。”
“谢皇上，”姜为仁谢恩，“有件事草民并不想骗皇上，草民的爷爷早些年曾经在北魏被强制征兵，参加过攻打南郑的军队。”
“无碍，想必当时老先生也是被逼无奈，况且如今北魏已属南郑，并无亲疏之论，朕理应信守承诺，为老先生立碑。”
她从不揪着过去的事不放，只要肯悔改，她都会宽恕。
“谢皇上。”
姜为仁对武器锻造很有见地，郑荆楚便派她去锻造处任职。
这日下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雨水足下了整整一夜，窗外微凉，郑荆楚明显感觉到了冷。
次日早朝，郑荆楚本想同沈越商议运河一事，沈越却少见的告假了。
沈越年纪轻轻便坐上大相公之位，在朝事上更是勤勉，为官几年从未缺过早朝，如今人未来，足见发生了要紧事。
“沈爱卿怎么没来？哪位爱卿知晓沈越因何告假？”
“启禀皇上，沈大人的夫人昨夜因病身故，沈大人这才告假一日。”
“原来如此。”郑荆楚略一点头，不由得有些惋惜。
沈越同沈夫人成婚多年，二人恩爱有加，沈越如今身为大相公，位高权重，却从未纳妾，也便是因为如此，郑荆楚这才十分重用沈越，如此有情有义之人，痛失爱妻，必定伤心难过。
然而沈府却没有进行葬礼，沈府门庭安静，连主丧的白灯笼都没有挂出来。
下了早朝，郑荆楚回宫用了早饭，便听有人来报，沈越在宫外求见。
沈越夫人刚刚身故他不在府中主持丧事，怎么会进宫来？
郑荆楚不解，却还是宣召沈越进宫。
“臣参见皇上。”才刚刚过了一夜，沈越便已是满脸憔悴，眼窝都凹陷了下去。
“沈爱卿，令妻之事朕已然听说，还望你能节哀。”
“皇上，臣正是为此事而来。”
郑荆楚有些不解。
“皇上，臣想告假一月，前往极北天山。”
“天山？那不是传说中的仙山吗？从未有人见过，想是不存在的。”
南郑有一传闻，一直往北走，直到走到人世间的尽头，能看到无尽的冰原和白雪，穿过冰原和白雪，会在地面尽头看到一处直通云霄的高山，便称为天山。
天上之上，众云霄之外，有通往九重天的天梯。
传说若是有想挽回性命之人，只要在她身亡的十四日之内保存好尸首，在天山之巅取下仙草，将仙草炼制成丸剂给已死之人服下，便可起死回生。
“素问是臣一生最爱之人，即便是要割肉为引，臣也要就她。”
更遑论去寻找所谓的天山。
从京城往北穿过北魏，一路快马不停歇，十四日足以来回了。
“罢了，朕便允你半月出京去寻找天山。”所谓情深不寿，也是极为煎熬的，“十五日之后，不论找到与否，你都要回京复职，振作起来。”
“谢皇上。”
沈越出宫，身边只带了两个武功高强的小厮，三人快马往北走，不过两日，不眠不休便已经到了北魏之北。
一路上马儿累死他们便换马，想来也是老天庇佑，他们一路顺遂，然而一直往北走，却始终未见到传说中的冰原。
这已经是离京的第五日。
“大人，这天山是否根本就不存在？”
“不可能。”沈越摇头，“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会放弃。”
一行人继续往北走，气温骤降，冷风蚀骨，在这炎热的九月，竟然下起了大雪。
漫天飞雪，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沈越看见此情此景，不由得觉得，他们离天山越来越近了。
大雪纷纷使人辨不清方向，从前方茫茫大雪中，似乎走近了一个身影。
那人走近了他们才看清楚，面前的竟然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
瞧他鹤发童颜，白胡子被风吹起，手中执一根奇奇怪怪的拐杖，拐杖上的铃铛被风吹的一直响，他便在沈越面前不远站定。
“老先生，你可是这天山上的神仙吗？”
“不敢自称神仙。”老先生一笑，声音爽朗，“远道而来的客人，你可知，再往前就没有回头路了。”
“在下只想求起死回生的仙草，还请老先生指点一二，在下此感激不尽。”
“若想见到天山，须得答允老朽一个条件，天山只向诚心之人开放。”
“只要老先生肯相助，但凡是在下能给的，在下必然倾力相助。”
“一直往前走吧，你会见到你想要的。”
话说完，老先生便别过继续往前走。等沈越想问他些什么时，身后已经没有了人影。
“大人，我们果然到了仙境，遇到了神仙，夫人必然有救了。”
三人顶着风寒前行，果然在地面尽头，夕阳斜照之下，看到了高耸入云的天山。
果然如同传闻所言，这里是一处被白雪覆盖终年严寒的高山。
三人下马爬山。
此处仿佛不会有天黑一般，爬了不知道多久，天边还是雾蒙蒙的。白雪纷纷扬扬，分辨不清白天黑夜。
风雪渐大，三人都有些支撑不住，他们带的干粮也省的不多了，再找不到仙草，怕是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就在三人绝望之际，风雪突然加大，天空中乌云密布，风越来越汹涌，裹起纷扬的雪花，如同龙卷风一般的态势刮过来，三人忙找了个挡风处躲避，风卷动大雪，山上的雪塌下来，把三个人整个埋进了雪里。
太冷了，整个人从骨头缝里都是刺骨冰冷的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冻死一般。
沈越意识模糊，他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重，马上就要撑不住了，年前的素问在向他笑，看见她的脸，沈越又打起精神来，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他的身体已经麻木了，只有心脏徒劳的跳动着，他艰难的从雪堆里爬出来，把两个小厮拉出来。
天上的风雪逐渐停了下来，太阳从云层后面展露出来，阳光下，他看到前面不远的雪堆后面，有一棵紫色的草在冰晶里摇曳。
这便是传闻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草吗？
沈越支撑着身体爬过去，把草小心的摘了下来，放进布包塞进了胸口。
这事素问复活的唯一可能了，他绝对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拔了仙草之后，天上忽然又起大风，三人忙趁着雪崩还未到来只是下山。
下山之后三人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又碰到那位老先生。
“多谢老先生指点迷津，我们才能找到这株传闻中的仙草。”
“大人客气了。”老人一笑，声音有几分诡异，“不过大人，单是这株草入药并不能够令人起死回生，还需要一味药引。”
“药引？”沈越有些惊愕，传闻中并没有提及会有这一味药引。
“这药引便是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便是我的心头血。”
他在这山里修行了不知多少年，世人常说这里能通往天界，他在这里修行了如此多年，还从未见过通往天界的天梯。
但是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这株仙草极其珍贵，百年方才得一颗，服用它的人，若非功德圆满，是无力承载它的福泽的，自然需要他这个老不死的心头血来为引。
可是世人都知，若取心头血，活人必死无疑。
“岂非要一命换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