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抬头见是郑荆楚,不由得了然一笑。
“姑娘是要串手串送给那位穿白锦袍子的公子吧?”瞧得出来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般配得很,“姑娘想串什么样式的?”
“这个珠子。”
是少见的深蓝色松石,通透的光泽,在平沙河便极少能见到,能凑齐这一小盒,也是颇为不易。
“姑娘,这个蓝色松石几位少见,是最为昂贵的。”
“没关系,我要了。”
除此之外,她还选了两个成色极好的红色玉石,郑荆楚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极小的铜钱,“这个可以串进去吗?”
“主子,这可是……”
阿瑶话说了一半,又强行咽了回去。
“可以。”
老板点头,然后开始教郑荆楚串法和打结的方法。
郑荆楚学了最简便的一种,她头脑快,又能过目不忘,老板串一次她对照着串一次便能了然。
“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般聪慧手巧的。”
老板笑道。
“阿瑶,给银子。”
阿瑶一锭银子给出去便是五十两,老板有几分诧异,不由得道,“姑娘,这可找不开。”
她不过也是做些小本生意,每日卖出去的手串不多,糊口而已。
“当时学费了。”郑荆楚道过谢,老板把珠子和线都用盒子装好包好递给阿瑶,两个人又匆匆转身离开。
老板看着怀里的五十两银子,她卖一个月的手串也未必能有这些银子。
大好的日子,还卖什么手串,收拾东西回家喝酒去。
“盒子收好了,丢了东西唯你是问。”
“主子,您是要将铜钱送给魏先生吗?可是那不是太后送给您的……”
她母亲老家的传统,那时多起战乱,各家有刚刚降生的孩子,多没有钱来为孩子打长命锁,便用铜钱代替,找根红线串了系在脖子上,既能保平安,还不会遭贼,一代一代便承袭了下来,她同兄长出生之时,母妃同外公特意去铸造银钱处铸了两枚极小的,用红线串着挂在手腕上,一挂就是许多年,红线都断了也不曾摘下过。
母妃离世之后,她更是从未摘下来过,兄长的那枚如今戴在文睿手上,她的总也该有个归处了。
“听闻那叱琰王叫穆什的,也是个明事理的,便是他真的是诈我,应当也不会为难你们,到时你们便返回玉城,阿瑶,你回京之后替我照顾好文睿和嫂嫂,还有先生,一定替我好好开解他。”
“主子您瞎说什么呢。”阿瑶有些急,“奴婢同您同生共死,您要是死了,奴婢也绝不独活。”
“莫说诨话,我死了全指望你替我照料后事,你必须活着。”
主仆二人半吵半劝,回到茶馆时,几人已经等他们良久。
“时辰不早了,咱们回驿站吧。”
回了驿站用过午饭,没过两个时辰便收到了叱琰王的回信。
“叱琰王恭候皇上圣驾。”
如此一来,穆什的确是有意合作的。
一行人准备次日大早便出发,一下午郑荆楚都将自己关在房中。
她桌子上铺着绸布,上面放着珠子,自己拿着线认真的串。
先生要看书习字,戴在手腕上的东西自然不宜过分花哨,她只串了两排,每个珠子之间都隔着一个小扣,将铜钱串在之中,两颗红珠子缀在其中,串完天都已经黑了,她有些疲倦的伸个懒腰,绸布和剩下的珠子还未收起来,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主子,是我。”
阿瑶推门进来,瞧她急急忙忙的藏,有些想笑,“总归迟早是要送出去的,何必藏的这样紧。”
“你不懂。”郑荆楚收好手串,用过晚饭,楼下的灯也都吹了。
魏九思本来准备逗一逗她的,没想到反而自己窗外站着一只木鸟。
他推开窗,木鸟脖子上挂着一串手串,他拿起来。
手串上的铜钱他识得。
“这是你亲手串的?”
他有些惊讶,想来便是在茶馆的时候她回去找那串手串的老板了。
“自然,普天之下再没有别人比我串的更好看了。”郑荆楚有些骄傲,“明日我们就要出发去叱琰了,前方凶吉未卜,你答应我,一定要戴好这串手串,保护好自己。”
“自然。”他点头,“我们都会平安归来。”
窗外月朗星稀,明月正悬在远处低低挂着,月光照在窗口,照在二人的脸上,魏九思郑重的戴上手串,两个人都笑了。
次日一大早,行人出发,自玉城而出,踏入叱琰族的土地。
叱琰族外都是用圆木包围成的围墙,上方削尖,隔着三五丈便有一处岗哨守卫,他们刚刚到叱琰族外,就已经有人通报了穆什。
一行人到城外之时,城门便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材健硕,皮肤黝黑的男人。
“皇上,我们大王等您多时了。”
叱琰族是游牧民族,近几年虽然不常搬迁,却也保留了大帐住宿,进了围墙之后,便是分散而居的各类大帐,多都是普通居民,看到有眼生的人进来,有些警惕的将目光投放到他们身上。
一行人到了叱琰族最大的大帐外,这里是穆什处理政务要务的地方,那带路的男人停下。
“皇上稍等片刻。”
“大王,人到了。”
随后大帐的门帘被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
小麦色的皮肤,健壮的身躯,高而劲瘦,剑眉星目,英气的脸,目光锐利,落在郑荆楚身上。
他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
郑荆楚身着男装,头发束起,幸亏如此显高了不少。
她的目光应上。
“见过南郑皇上。”
倒是穆什先礼貌问候,他行的是叱琰族的礼,郑荆楚便也抱拳,向他行中原的礼。
“见过叱琰王,久仰大名。”
“彼此彼此。”穆什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皇上好胆色,竟然真的赴约了。”
“我们中原人如来如此,身为皇上更需做出表率。”
“诸位请大帐中叙话。”
原本以为这穆什会是个蛮汉,倒是没想到礼数周全,甚至对中原的礼节也十分清楚。
看来早就对中原做过了解。
几人进大帐坐下,郑荆楚直言。
“既然朕为着两国邦交而来,便直言不讳了,叱琰王可有意向同南郑开通互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