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颜部的小王爷耶律乌云,如今真颜王年纪大了,部落里自己内斗,他上面的几个哥哥们斗得你死我活,其余的旁系族亲更是虎视眈眈,奔走投靠,都想着从新王登基上得到好处。
真颜部内忧外患,他倒落得自在,还要跟着去南下微服私访,到底是游玩还是有其他的事情,需得见了面才知道。
萧辰则将信揉成一团,让李进忠取来纸笔,写了回信,再卷好系在“八哥”的爪子上,拍拍它的脑袋。
“去吧,八哥”
八哥垂下鸟喙,一口叼起酒盏旁搁着的小点心,展开三尺羽翅跃空而起,逆着风去,渐渐消失在紫禁城上空。
“皇上,耶律小王爷这么来了紫禁城,要是被发现……”
耶律内乱,他贸然前来,又拉拢庆朝的嫌疑,怕是会被人针对。
萧辰则笑着道。
“耶律乌云曾在京城做了许多年的质子,为人狡诈无赖,文武大臣们见了都要躲着走,哪敢去招惹他?”
李进忠仔细一想,倒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就算是朝中的大臣看到耶律小王子,也没人敢平白无故的招惹他,除非是朝中有人跟真颜部的人勾结,故意让耶律小王子受罚。
约莫是没有这样的人,早些年跟敌国勾结的祝家早就被满门抄斩了,朝中无人敢再做出这样的事情。
赵宰相府中,赵如臣看着几年未见的耶律乌云,皮笑肉不笑。
耶律乌云虽是真颜部落的人,但体格没有真颜男子那般魁梧高大,倒是有些像庆朝人,体态修长清俊,他做真颜商人的装束打扮,从肩上取下挂着的布袋,一件一件将东西拿出来。
“这是我沿路经商倒手弄来的宝贝,今日借宿在你府中,特地拿出来送给你。”
嵌满宝石的金盒子,耀眼夺目。
赵如臣抿着唇不说话,他身旁的小厮倒是好奇地凑上去,耶律乌云嘿嘿一笑,将金盒子打开。
“宝贝呢?”
耶律乌云挠了挠脑袋,怪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钱袋丢了,饿得受不了,只能将这盒子里装的碗大的珍珠拿去市上卖了凑盘缠,要不然你可就见不了本王爷了!这个金盒子我一直好好带着,夜里都放在头下枕着,想着要给你。”
小厮不解,好奇道。
“小王爷特意留给宰相大人,可有什么说法?”
赵如臣又闭了闭眼,不说话。
这个耶律乌云从小就心眼多,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
耶律乌云笑嘻嘻。
“就是给宰相大人看看,馋馋他。”
堂内一时无言,赵如臣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耶律乌云放下手里的金盒子,自顾自地坐下,见小厮不给自己倒茶,便自己倒了一盏,再伸手抓了一把点心,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赵如臣听得心烦意乱,终于开口道。
“真颜如今与庆朝关系紧张,要是叫人知道了王爷到此,怕是有危险,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
耶律乌云盘腿坐在凳子上,摆摆手,又咔嚓咔嚓嚼了一块杏仁糖。
“我在部落里说不上话,没人会在意我的,再说了,我已经告诉你们皇帝了,过几日南下开封我也要跟着,他可开心了。”
正说着,一声长啸划破雪空,这啸声凄厉,与紫禁城上空悠扬的清啸截然不同。
“吵死了!”
赵如臣捂住耳朵,皱着眉头。
耶律乌云不以为意,吹了声口哨,那只庞然的雪鹰落在地上,收起翅膀,大摇大摆地晃着身子走了进来,小厮们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鸟,不由往后躲了躲。
雪鹰跳上桌子,飞得久许是渴了,低头便用鸟喙去喝赵如臣杯里的茶。
耶律乌云取下他爪子上的纸条,冲赵如臣显摆道。
“看见了没,你们皇帝亲自写信欢迎小王我大驾光临!”
赵如臣冷哼一声夺过,展开,嗤笑一声。
那纸上大大地写了一个。
“滚!”
“这就是你说的欢迎?”
耶律乌云撇了撇嘴,一副瞧不上赵如臣的样子,说道。
“我与你们皇帝自小一同读书,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这滚字啊,就是在欢迎本王的到来。”
“南下开封的船只上还望宰相大人给本王也准备一间上好的卧房,枕头需得用蜀绣的,旁的本王睡不习惯。”
他还要求上了,赵如臣绷着脸,默不作声。
要不是跟真颜王关系好,早就将耶律乌云赶出去了,同他一个不得宠的王爷废什么话。
紫禁城外氤氲着人间烟火,紫禁城内重重宫闱绵延起伏。
钟楼上鼓声悠悠荡响,与宫道上太监打更敲锣的声音相和,悠久而沉重,一年一年一日一日重复着,百年的孤寂。
戌时、亥时……子时。
祝锦润听着钟声,站起身,披上一件黑色的披风。
吴嬷嬷早就候在外头了,听到屋里有动静,又惊又怕,怕的是倘若有个万一,喜的是事成之后还有更多的赏赐。
祝锦润许了她一百两银子的报酬。
她才走到屋门前,就见有人走了出来,系好披风的结,手里还提着烛火微弱的宫灯。
吴嬷嬷热络地走上去拉住她的手,笑道。
“祝姑娘,一切都打点好了,今晚慎刑司看守的侍卫是我的表侄子,钥匙就在他的手里,咱们到了慎刑司,他就把人放出来。”
“顶包的尸体也找好了,是前几日病死的一个宫女,等你们走后,我就在牢房里放一把火,尸体一烧,谁也认不出来。”
“谢过吴嬷嬷。”
祝锦润点点头,任由她拉着,将风帽盖好,疾步消失在了暗夜中。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
她怀里揣着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个刻有慕容二字的玉佩,两张银票一张是给吴嬷嬷的,另一张则是给锦柔的。
待锦柔逃出去,让她到清风谷去找慕容明月,慕容公子看到玉佩,一定会收留她的。
萧辰则躺在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辗转反侧数个来回,明明是窗外夜风微凉,他却热得一把将被子掀开,坐在床畔。
李进忠听着动静跑了过来,知道皇上夜里渴了,便端了一盏温茶过去。
萧辰则端过,随意喝了两口,放到一旁,问他。
“得海还没有回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