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宣,你为何容不下朕!”皇上穿过侍卫的包围来到他面前,痛心疾首。
“呵,江山面前哪有什么理由。”郁宣嗤笑,狠狠剜了皇上一眼。
“皇位与你就这么重要吗?难道朕与你的手足之情比不过这个位子?”郁啟往前一步逼问道。
“你无需跟我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终究是我败了,你只管处置我一人就好了,哪用得着那么多话!”郁宣冷哼,梗着脖子不去看同他一起跪在地上的女人。
额头上的血滴进了玉妃那双迷离的狐狸眼里,顺着眼泪流了下来,就如同蔷薇一般绽放在兵荒马乱之中。
陆玉珊跪爬向前,用手拽住皇上龙袍的衣角,神情恳切:“皇上,他是您的弟弟,如今先皇已不在了,长兄如父,请您包容肃亲王,给他一次机会吧!”
说完,陆玉珊又磕起头来,一下一下,原本还未凝血的伤口更是被她磕破得深可见肉。
“玉妃娘娘,本王的事与你无关,大可不必如此。”郁宣冷着声呵道。
何书媛被她对肃亲王的感情震惊到了。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就如同肃亲王和肃亲王妃。
池悠柔看着郁宣是早晚要的反,不管他能不能成功,受益的肯定不会是她,但是一旦他失败了,一同陪葬的肯定是池家。
所以,看清了他的不爱之后,池悠柔果断抽离自己的感情,凭着理智暗地里收集他谋反的证据,交到皇上的手里。
若是皇上在这场兵乱中走下龙椅,这证据也会随着皇上飞灰湮灭。若是肃亲王起兵失败了,哪这就是保全池家满门的利器。
可陆玉珊和郁宣本是两个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交集的人,为了年少的那份心动,又再一次交织在一起。
明明陆玉珊可以待在月影宫,郁宣成功了便会直接去宫里找她,要是失败了大可以咬住只说自己不知情撇清关系。
可是她就这样跑过来,抛下了以往最看重的容貌,不惜磕的头破血流也要向皇上给肃亲王求情。
“他可曾把朕当过兄长?来人,拿下,待来日听候发落!”郁啟眯了眯眼转身就要离开。
陆玉珊扑向前死死抱住他的腿,“皇上,请您饶肃亲王一命!”
郁啟还要往前走,腿上的手却松了劲,只听见背后肃亲王惊呼:“玉珊!”
玉妃娘娘自从小产伤了身子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加上补药里又被燕诗掺入了血枯草更是害了气血关元,今日在宫中疾行已是强撑了一路,经过刚才的磕头求情用尽了身上所有气力,所以昏倒在地。
“玉珊,玉珊,你快醒醒!玉珊!”
人人都说肃亲王能成大事,因为他没有心,对于任何人只要没有用处便会舍弃,即使是再亲近的人,可如今那个所有人口中冷血无情的男人却红了眼。
兵败被拿时都不曾害怕的男人,面对这个昏倒在地的女人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刀,起身走了过去,把人抱在怀里。
他的双臂甚至因为害怕陆玉珊的离去肉眼可见地在发抖。
“玉珊,你怎么了,别吓我!”郁宣不停地叫着陆玉珊的名字,可陆玉珊已经昏死过去,听不见了。
“皇上,臣妾传御医来给玉妃娘娘看诊吧,现在宫中尸横遍野,还有许多宫人受到了惊吓,这些都需要皇上去处理。”
何书媛不忍,而且在场的将士都看着皇上的弟弟抱着皇上的妃子,这有损皇家颜面,便出言说道。
郁啟看向书媛的眼睛,接收到了她的眼神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发落道:“来人,把玉妃娘娘挪回月影宫,传御医给她医治,然后肃亲王关押天牢,其他人收拾战场!”
“不,谁都不许带走她!”郁宣不肯松手,死死地抱着陆玉珊,眼睛红得吓人。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眼泪已经一滴滴的滴落下来,打在了玉妃娘娘紧闭的睫毛上。
江霖整了整军队,带着手下的士兵离开。
一部分人去清理尸体,要是发现还在出气的人就挪到军医那去。
“肃亲王,玉妃她现在需要药物,如果没有御医即使给予医治,她可能会死,您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吧。”何书媛蹲下来,尝试着跟这个困兽一般的男人沟通。
“你们休想把她带离我身边,没有迎娶她,让她进了宫受苦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郁宣把头紧紧贴在玉妃的头上。
何书媛无奈地看向郁啟,向他求助。
郁啟有些动容,也松了口:“你把她抱去正德殿的偏殿,朕让蒲正初去请御医,不要得寸进尺!”
郁宣想了想,抹了一把脸,擦去脸上的泪痕,把玉妃拦腰抱起在侍卫的看守下一步一步挪向正德殿偏殿去。
曾御医跟在太监总管蒲正初的后面跑得魂都要离体了,才到正德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跟皇上行礼问安,就被肃亲王拽到了床前。
明明起兵造反的是他,被提刀架脖子拿下的也是他,怎地皇上都没他这一脸凶神恶煞。
曾御医只能在心里吐槽,但还是从药箱里拿出脉诊放到玉妃娘娘的手腕下,专心把脉。
不过,这玉妃娘娘脉象怎么……虚弱到像是临死之人的脉搏一般。
“皇上,玉妃娘娘进来可服用过什么药?”曾御医把完脉弓着身子走到皇上面前回话。
郁宣早知道了燕诗在陆玉珊的补品里下了药,当时还生她和郁宣的气,所以只当做不知情,纵容燕诗的行为。
他也没想过陆玉珊这么快就不行了。
到底是血枯草的药性厉害得很,还是陆玉珊的身体本就虚弱。
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为了不进一步恶化他们兄弟之间的矛盾,郁啟听了曾御医的回话做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揪着他的领口说道:“玉妃到底怎么了?宫中的御医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怎地她出了小月那么久,服用了那么多的补药补品还是不见好。”
曾御医也不敢挣开,只能被皇上就这领子,然后战战兢兢地解释:“刚才微臣替玉妃娘娘把脉,那脉搏虚弱无力,犹如濒死之人,臣在太医院看过玉妃娘娘的脉案,这二者根本对不上!”
“曾御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书媛被这吊书袋的话说的一脸疑惑。
“太医......太医院开的药方是替玉妃娘娘固本培元,修......修养血气的,可是就刚才的脉象上看,玉妃娘娘的身子已经虚透了。”
何书媛见曾御医被皇上吓得脸色煞白,连忙上去松开皇上的手。
说到这,被放下来的曾御医擦了擦汗,“一般妇人小产之后,即使没有服用补气血的汤药,也能自己恢复,只是时间长短问题,可玉妃娘娘的身体比小产那会更虚弱了,所以臣怀疑……”
“你是说,太医院的药有问题?”郁宣听到这更是气的把人又拎了起来,曾御医的脚都离地了。
“这臣没看过药渣还不能确认。”曾御医感觉心都要从口中跳了出来,这事过后定要向皇上告老还乡!
郁啟蹙着剑眉仔细回想:“朕这几日常常在月影宫,似乎只见她服用一些太医院开的补药,她宫里的小厨房也常炖着补气血的汤水。”
“那补品是我派人送的,绝不可能有问题!”郁宣听到皇上这样说,手上松了劲,转过身同他保证。
曾御医赶紧退后一步,作了个揖:“那臣可以翻看一下玉妃娘娘服用过的补药的药渣吗?”
“御医自便。”郁啟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明明是他被自己的妃子和弟弟背叛,到最后弄的好像是他害的一般。
不过,他也确实脱不了干系。
曾御医得了令软着老腿出了正德殿赶去月影宫翻看药渣,而何书媛也趁肃亲王又回到偏殿的床前守着玉妃拉着皇上去了正殿。
“皇上,您可想好了等御医替玉妃娘娘看诊完毕之后,怎么处决今日的事?”
书媛想起了她看过的一些史学家谈论历史的节目。
其中较多的史学家都对清朝雍正皇帝的皇位以及九子夺嫡之后的处决做出了自己的看法。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看,如今皇上也同样和雍正帝面临着手足相残的局面,一旦处理不好就会使皇上被臣民,被后人诟病。
“朕也不知,玉妃说的没错,在今日郁宣起兵之前朕都把他看作自己的弟弟,希望他能对朕有一丝兄弟之情,看在血亲的份上安守本分,朕也会厚待他。”郁啟把脸埋进双手之中。
“那按照我朝律法,肃亲王今日的罪行应当如何?”
郁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也耐着性子抬起头解释道:“按照我朝律法,凡有不臣之心,起兵作乱,危害国家者,当诛灭九族,立即问斩。”
“可皇上也算是这九族之内,哪如此皇上该如何?”书媛进一步问道。
“这……”郁啟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头靠在她的肩上问,“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朕会好好听的。”
“皇上,肃亲王今日的罪行已是板上钉钉,加之先前行刺皇上,怕是千刀万剐都不能赎罪,可是他不是普通的罪犯,他是皇上的弟弟。”书媛叹了口气,也把头靠在皇上耳边。
“那你的意思是,朕应该听玉妃的话饶了他?”
“不,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即便是肃亲王也不该罔顾国法,他该罚,可是他还是皇上的手足,若皇上对他的处罚太过严厉,会被人议论诟病,您这千古名声就……”书媛没有继续说下去。
郁啟靠在她的肩头好好的思考她的话,确实是这个道理,但究竟如何处罚他才好还没有想法。
正德殿的正殿偏殿都一片寂静,宫里服侍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曾御医很快就赶了回来。
“皇上,这是臣从月影宫的小厨房内找到的药渣,里头几味药确实是补血益气的,可被人掺入了血枯草,一般人难以发觉。”曾御医把取来的药渣放到蒲正初的手上,让他呈给皇上看。
“挑紧要的说,这血枯草是什么用,玉妃现在怎么样了?”郁啟看不懂这熬煮过的黑乎乎的药渣分别是什么,只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药当然不会让人马上毙命,但会让人气血亏虚,慢慢死去。按照玉妃娘娘的脉象,恐怕娘娘服用掺有血枯草的补药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如今这血枯草已伤了娘娘的五脏六腑……”
曾御医话还没说完就被本来要向皇上认罪伏法的郁宣听到打断:“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