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左家抽什么风,在左长东离开后,第二日左思薇又来了。
不过她不是来找沈晚啼的,而是在沈晚啼的店前不远处架起了义诊棚。
不少京城县衙的人闻名而来,但看诊的郎中只有周淞一个。
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都收到信过来,乌泱泱的围在码头不远处,连客栈的院门都堵得水泄不通。
义诊棚前人山人海,客栈内冷冷清清。
“义诊就义诊,还偏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义诊,也不知安得是什么心。”小王看着店里的凳子都被借出去多少了,沈姑娘也不拦着,他心里憋气的很。
沈晚啼也无所谓,“要不你也去排排队?周家少爷给看诊,便是他遇到疑难的病,还能回家请教,机会可遇不可求。”
这也是为什么左家医馆名声能传的这么快的原因。
周家三代御医,周老爷子更是在任御医院首的时候便有名气。
别说寻常百姓,就是一般官员有个病什么的,都请不到周家御医,因此周淞出来义诊,那可是有不少人乔装打扮去请他给探探脉。
家里有点资产的,随便打发个小厮排队,快到了本人再来,只为求个平安脉。
寻常百姓图个心安便宜,又不花钱又是高门少爷给看病,不来白不来。
一来二去的口口相传,每逢周淞义诊排队那都是必然的。
“我又没病,我去做什么?我还是在屋里凉快着吧,今日这天也太热了。”小王拿着扇子,坐在沈晚啼远点的地方。
沈姑娘受不得风他是知道的,哪怕现在是三伏天,若受了风她也是要难受的。
“天气实在是热,我买了不少西瓜在地窖呢,我估摸着今日也不能有太多客人,让张厨切了我们分着吃。”
沈晚啼还有丰和楼挣钱的渠道,因此这个客栈不挣钱她也不是很急。
码头毕竟刚开,来往商人少走这条水路也是正常,做生意么,前期入不敷出都是常有的事。
“今年西瓜好贵的,还是算了吧。”小王比她都心疼银子,宁愿摇扇子的手使点劲,也舍不得去吃西瓜。
沈晚啼笑笑,“那我想吃,你去让大厨切了吧,又没多少银子。”
小王只好起身去搬西瓜,沈晚啼看姨母还在忙,也喊道:“姨母,休息会吧,喝点凉茶解解暑。”
林佩蓉走过来担心的看着外面,“天气这般热,人又聚在一起,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只怕要出事的。”
沈晚啼看了一眼,也是这么个道理。
她起身走出去,穿过人群走到周淞面前,左思薇并不在,她已经去后面阴凉处,架着屏风休息去了。
周淞看见她来,神情有些不自然,毕竟上次谈话算是不欢而散。
“你谁啊?排队排队!没看到这么多人都在排队吗?”正排队的人因为暑热显得十分不耐烦,语气极其恶劣。
周淞抿唇抬眸看她,“可是觉得不舒服?”
“没有。”沈晚啼摇头,身后排队的人立刻喊道:“没有就滚远点,别浪费周医师的时间!”
沈晚啼没理会后面的人,只对周淞说道:“周公子不如换个地方?山脚处阴凉,这里实在太晒了,后面还有那么多人,若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妹妹是怕出事,还是觉得我们耽误了你做生意?”左思薇在听到这边有动静的时候就看了一眼,见沈晚啼过来,她也立刻过来了。
沈晚啼看她一身软凉纱裙,再看看排队的人无不是粗布麻衣,微微摇头,“你们两个一起给人看病不是更快些?”
“看病的事有我一人足以。”周淞淡声开口,久坐在这实在累人,他是心疼左思薇。
排队的人也在催促,周淞也是护着左思薇。
沈晚啼觉得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又穿过人群回去了。
只是路过坐着排队的一人,听到那大娘低声啐骂一句,“依我看这狐媚子就是故意去勾引周医师的,浪费我们的时间,多坏的人!”
沈晚啼站定回身,看着那位大娘笑了笑,“我还有更坏的呢。”
大娘一愣,沈晚啼上前拽着凳子就把人掀出去了,“我店里的凳子,我要拿回去烧火了。”
“诶你!”大娘愣了,“我离队头还有好远,一直站着腰会受不了的!”
沈晚啼将凳子交给出来接她的小王,又不忘回应一句,“我这人可坏了,你腰疼不疼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娘低骂一声小心眼,不爽的瞪着沈晚啼。
沈晚啼索性搬着凳子坐在院中的树荫下,边吃瓜边看他们排队。
眼看着日头到了最炎热的午时,人群后面传来扑通几声。
“哎呀!有人晕倒了!”
排队的队伍中倒下好几个,周淞立马要起来去查看,被排在前面的人给拦住了,“我们都已经排到这了,你得先给我们看啊。”
“就是就是!万一他们是故意晕倒的呢?反正得按规矩来。”
队头队尾乱糟糟的不行,左思薇看着这边要闹起来,赶紧站出来,“晕倒了就抬回家去,大家都是在辛苦排队,这么多人都没事,总不能晕倒几个就不管前面的人了。”
周淞看着晕倒在地的那几个人,总觉得不管是不对的,他还是想走过去,被左思薇给按住了,“你安心在这看病,那些人应该是饿晕或者晒晕的,让人把他们带回家去就行了。”
沈晚啼摇头叹气,将手里的瓜皮丢进鸡圈里,转身进了客栈里。
外面越来越多的人受不住酷暑晕过去,有些是小孩,有些是老人,有些是当家的。
他们生怕家里人晕倒出事,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一起上前围起来去让周淞先给晕倒的人看病。
左思薇眼看着压不住,立刻喊来家丁强行镇压。
沈晚啼走到门口,再由着左思薇胡闹下去只怕是要出人命。
“都别吵了,把晕倒的人抬进客栈。”沈晚啼喊了一句。
左思薇可不愿意让她出风头,“凡是不在原地排队的,一律失去义诊资格。”
不少人又开始为难起来,没有人敢动,这可是御医周家的少爷亲自义诊,失去资格那他们这一上午岂不是都白排了。
左思薇见此得意的笑起来,“把晕倒的人放一边,一会就能醒了。”
沈晚啼也没想到她能如此不把人命放在心上,她扫着排队的队伍还是很长,少说也有几百人。
她沉眸看向周淞,见他一副为难的样子眼底也满是失望。
“周公子,你是医师,望闻问切是最基本的,连我都能看出来这里很多人都已经撑不住了,你执意要继续吗?”
左思薇也鼓着脸撒娇道:“淞哥哥,你还不相信我的医术吗?他们都没事的。”
“我……”周淞左右为难,就这个功夫又有两个人晕了过去。
沈晚啼不再去看周淞,而是转头对所有排队的人说道:“各位是来看病的,不是来送命的,义诊当然可以继续,要排队的就继续排吧。”
她扭头喊道,“小王,去请安河村巡防营的官兵过来。”
“你居然官兵阻止百姓来看病,你安的是什么心?”左思薇连忙带头质问。
沈晚啼冷眼看她,“你为一己私欲视人命如草芥又安的什么心?”
“来人!此人包藏祸心阻止义诊,将她抓起来!”左思薇出门可是带了不少人来的,当即就把客栈围住了。
不少觉得左思薇做的对的百姓也上前帮忙,将沈晚啼堵在了客栈院子里。
沈晚啼冷笑,“你是不是忘了江边有一支防止聚众闹事的兵队?”
左思薇愣住,难道她说的是……临清卫?
她嗤笑一声,“凭你也想调动临清卫?”
沈晚啼挑眉,伸手勾着颈上挂着的细绳,声音如风似的轻淡。
“或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