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进宫时正值盛夏，那天的日头很大，大到我被皇后传唤至凤鸾殿时，背上便已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不得不说皇后折腾人的方式真是高明，不同于其他嫔妃那样狠毒的手段，相反，她让我抚琴供她与沈夫人享乐。
于是那日我又拿起了姐姐生前最喜爱的琵琶，面无表情地拨动着琴弦，也不知拨了多久，久到我的手疼得发颤，久到沈夫人觉得无趣起身离开……
那晚，季云晏握着我那双抖得厉害的手眼尾泛红。
「阿晏，我是不是再也写不了诗了？」我顺势嗔道。
季云晏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亲密地唤他，握着我的手更紧了，嘴里还不停说着，「不会的……菡儿，不会的，朕会保护好你……」
「阿晏，我不想再弹琵琶了。」
「好。」
他再次应声，命人销毁了宫中所有的琵琶。
我觉得，我也是时候该添一把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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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晏，废后吧，让我当你的皇后。」那晚情浓时，我凑至他耳边低语，「只有我当上了皇后，那些人才不敢欺负我。」
这次他没有应我，只是落在我身上的吻更凶了。
我知道他现在还做不到，所以我只是帮他心里那颗复仇的种子浇浇水而已，它总有生根发芽的那一天。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再见到赵怀景时会是这样的情景……
第二日夜晚，季云晏如往常一般拥着我，却在要解开我的衣带时停住了。
只见他向外招了招手，外头的侍卫随即押了一个人进来，待房门被重新合上后，我才借着烛火的倒影看清了那人的轮廓。
「菡儿，你不是说想做朕的皇后吗？」季云晏轻笑着开口，「那就当着他的面证明给我看吧。」
看得出来赵怀景的身影怔了一下，我亦紧咬着唇久久不语。
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呼啸着要以大局为重，可当着心爱之人的面承欢，我真的做不到……
季云晏却像是起了兴，双手游走在我身上逗弄，我被他磨得没了性子，只得强撑着理智在他耳边娇声，「阿晏别闹，我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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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声音极轻，不知道赵怀景有没有听见，但季云晏总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并将赵怀景押了回去，还贴心的为我请来了太医。
结果自然是未曾诊出喜脉。
「菡儿，你骗朕。」
于是那晚他将我困在床榻上，发了疯似的对待我，誓要让我怀上他的孩子……
三个月后，季云晏看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嘴角上扬，也顺势解了我的禁足，当然除了不能靠近赵怀景的住所外。
但这也没关系，毕竟我与他都心照不宣，彼此以大局为重。
于是那晚冬至宫宴，皇后先行离席时，我特意追了上去并在湖边激怒她。
皇后不愧是皇后，饶是我如何巧言令色，她也未曾动容分毫，眼见时机就要错过，我只得“噗通”一声自行跳进水里。
那冰冷的湖水迅速吞噬着我的肌肤，钻进我的鼻腔里，尤其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身体也越发笨重。
孩子，你要坚持住啊，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宁……
我不由得在心里默念。
意识模糊间，我不禁往岸上看去，却发现皇后只是漠然地看着，并没有要救我的意思。
「菡儿！」
我听见某人大喊了一声。
来了就好。
我如是想，脸上不自觉泛起一抹笑意，满意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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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睁眼时，看到的便是这副画面。
季云晏面色铁青紧紧地搂着我，皇后皱着眉跪在我们俩面前一言不发，满屋子的宫人亦是战战兢兢。
「阿晏，咱们的孩子……咱们的孩子还在吗？」我右手颤抖着扶上小腹，故作惊恐道。
果不其然，他一下子就慌了神，忙柔声安慰，「还在，菡儿别怕，咱们的孩子还好好的……」
见我们如此，皇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正合我意。
「皇后娘娘，我与您无冤无仇，您为何要推我……阿晏，那湖水好冷，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本宫没有推你，是你自己跳下去的！」
皇后大喝，打断了我的哭诉。
我被吓得一愣，顺势往他怀里缩了缩，此举果然激起了他的保护欲，「事实如何朕自会分辨，菡儿今晚受了惊吓，皇后暂时还是不要出现在月安宫为好！」
「是……臣妾告退。」话落，皇后站起身来拂袖离去。
正当我为气走皇后而窃喜时，头顶传来了季云晏那充满寒意的声音，「你为何要投湖？」
闻言 我心下一惊，还未想好应对之策便又听他道：「沈国公刚刚班师回朝，皇后不会在这时惹朕不快，所以她不可能推你。」
「菡儿，朕答应你除掉沈氏，允你皇后之位，但不是现在，所以你可不可以……再等等朕？」
在我印象里季云晏从未像现在这般摇尾乞怜过，不知怎的，我心头一颤，正要开口时却听外头下人禀报道：「不好了，陛下，咱们软禁的那个前朝余孽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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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闻言，季云晏周身寒意顿起，将我放下便想要冲出去。
「阿晏！」
情急之下我只得大喊一声，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袖，「我好害怕，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季云晏被我拽得踉跄，抬手便想要甩开我。
「就当是陪陪咱们的孩子……可以吗？」我再次恳求。
他也终于转过身来，无可奈何地拥着我，帮我掖好被褥，聪明如他，此刻又怎会看不清我的谋划？
「姜菡，你就仗着朕心里有你，一次又一次地算计朕……」
他在我肩胛边重重咬下一口，愤怒而又无奈，我疼得浑身颤栗，不过还好，他暂时放弃了追捕赵怀景的想法。
随着我的月份愈发大，季云晏也开始着手料理沈家，于是那日趁他上朝时，我特意挺着大肚子去凤鸾殿见了皇后。
「姜姑娘这是又想到了什么好法子来陷害本宫？」
因着我说过姜家女只能为后不可做妾，所以季云晏未曾给我位分，这宫里的人也都唤我姜姑娘。
我无视她那鄙夷的目光谦卑道：「先前无意冒犯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我这次来是诚心想跟娘娘合作的，想必娘娘也知道，陛下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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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我所料，皇后拿着茶盏的手一顿，随后将其放下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说起来皇后对季云晏也没什么感情，当年季云晏需要势力，而沈家需要皇子，所以两人一拍即合。
但皇后心里明白，这么多年季云晏一直在寻找他的白月光，那些红花也是经过季云晏的授意，由皇后的手端了出去，而这些都是我听那些八卦的宫女太监说的。
思及此，我走上前露出锁骨处的咬痕，声泪俱下的哭诉季云晏就是个疯子。
我还将他如何如何许我皇后之位，我如何如何屈于他的淫威通通添油加醋了一遍。
一番话下来，皇后终于有所动容，淡然开口问我事成之后想要什么？
「我想出宫，与我的陛下远走高飞。」我如实回答，虽然我知道沈家根本就不会成功。
一生征战在外，有勇无谋的沈国公，又怎能斗得过诡计多端的季云晏呢？
所以我提前通风报信只是为了让沈家早做准备，到时候让季云晏多费些神罢了。
可我没想到季云晏如此雷厉风行，仅用四个月便平定了以沈国公为首的叛乱，连同沈氏一族皆被斩首，无一幸免。
等他再回来时，月安宫早已是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加之先前落水导致胎像不稳，我疼得冷汗直冒几近晕厥……
再睁眼时便看见季云晏一身铠甲，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满脸担忧地坐在我床前，见我醒来，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孩子呢？让我看看孩子……」
我的声音极其虚弱，但好歹乳母听清了，忙将孩子放在我身边，「姑娘你看公主殿下多可爱啊，长大后一定和姑娘一样是个美人！」
「是吗？」我苦笑一声，「只希望她不要跟我一样成为俘虏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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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言一出，月安宫满室皆静，众人慌忙跪下，季云晏亦沉着脸，良久才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你先去换身衣服吧，血腥味挺重的，熏得我头晕。」我胡诌了一句，浑然不觉谁才是血腥味重的那一个。
所幸他也并未多想，应了一声好便转身离开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