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把沾着红印的麻布递给沈墨仪,指尖无意间蹭过帕角,突然顿住:
“姑娘,你看这帕子角——咋泛暗红了?”
沈墨仪低头一看,果然见帕角被热水浸过的地方,正慢慢透出暗红,像血干后的颜色。
她心里一紧,赶紧用指尖摸了摸,糙得像砂纸,还沾着细小黑渣。
这渣子,和船骸里孩子手腕勒痕上的一模一样!
“是菩提毒渣!”
靳寒川凑过来,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上次在船骸里,小石头手腕的勒痕就沾着这玩意儿,当时还以为是泥!”
阿贵娘一听“毒”字,赶紧把孩子们往身后护:
“这渣子还有毒?孩子们刚才都碰过船骸,会不会有事啊?”
老陈赶紧摆手:“别怕!菩提毒得沾到伤口才会发作,孩子们没破皮就没事。但这帕子上的暗红,看着不像普通污渍!”
话音刚落,帕角的暗红突然晕开,慢慢显出两个字。
“毒绳”!
“是字!”阿福指着帕子尖叫,小手指都在抖,
“沈姐姐,帕子上有‘毒绳’两个字!”
沈墨仪攥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毒绳……难道是海盗绑孩子用的绳子?”
李默刚押着校尉走过来,听见这话也凑过来:“我在水师当差时,听过老漕帮的人说‘菩提毒绳’。
这绳子浸过菩提毒,沾到皮肤就烂,要是勒进肉里,毒会顺着血往骨头里渗!”
老陈捂着胳膊打哆嗦,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对!我上次就是碰了带毒的盐粒,胳膊肿了三天,现在碰着还疼!这毒绳要是真的,孩子们当时被绑着,手腕肯定沾了毒渣!”
小石头突然举起手腕,声音带着哭腔:
“我手腕还疼……当时绑我的绳子就扎手,像有小刺!”
沈墨仪赶紧蹲下身,轻轻掀起小石头的袖口。
手腕上的勒痕边缘,果然还留着青黑印,沾着星星点点的黑渣,和帕子上的一模一样。
她心里像被揪着疼:“都怪我!当时只顾着解绳子,没注意绳子上有毒!”
靳寒川按住她的肩,语气坚定:
“现在不是怪自己的时候,得赶紧找解毒的办法!银戒上有‘第七尸’,帕子上有‘毒绳’,这俩肯定有关联!”
李默突然开口:“我刚才审校尉时,他嘴硬得很,但提到‘黑礁岛’和‘红铜’就发抖。说不定解毒的线索在黑礁岛的‘乙亥七’船骸里!”
“黑礁岛?”阿贵突然喊,
“我爹以前去黑礁岛运过煤,说那岛上有个红铜矿,海盗经常在那藏东西!”
沈墨仪眼睛一亮:“那我们得去黑礁岛!银戒和毒绳的线索,肯定在‘乙亥七’船骸里!”
刚说完,江面上突然传来“咕嘟”声。
众人转头一看,刚才滑进江里的银戒,竟慢慢从江底浮了上来。
戒面映着日光,泛出淡红铜光,和“乙亥七”船板的红铜颜色分毫不差!
“银戒浮上来了!”阿贵指着江面,声音发紧,
“但你们看江雾——黑船离得更近了!”
众人往江雾里一看,果然见齐云白的黑船帆影越来越清晰,还能听见海盗的吆喝声,混着装火枪子弹的“哐当”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不好!他们要放箭了!”
李默突然拔刀,“我带水师拦住他们,你们赶紧带孩子往盐仓地窖撤!”
沈墨仪却摇头:“银戒不能丢!那是找解毒线索的关键!我去捞,你们护着孩子先走!”
“我去!”靳寒川一把拉住她,断刀别在腰间,
“你带着孩子,我水性比你好,很快就回来!”
他刚要往江边冲,两个水师士兵突然跳出来:
“靳大哥,我们去!李大人有令,保护百姓是我们的本分!”
说着就跳进江里,冰冷的江水没过膝盖,他们一边警惕地盯着黑船,一边往银戒游。
沈墨仪攥着帕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江雾里突然“嗖”地飞来一支箭,擦着士兵的耳边钉在江里,箭尾还冒着青烟,带着菩提毒特有的腥气!
“是毒箭!”老陈喊着往后退,“他们要灭口!快撤!”
李默立刻挥手:“别捞了!先带孩子走!”
两个士兵赶紧往回游,刚上岸就被水师护着往后撤。
沈墨仪回头看了眼江里的银戒,泛着的红铜光在雾里格外扎眼,却只能咬着牙跟着往盐仓地窖跑。
身后的黑船越来越近,海盗的叫声、毒箭的破空声,像催命符似的追着脚后跟。
“地窖就在前面!”
阿贵跑在最前面,指着不远处的盐仓,
“里面有盐袋,能挡箭!还有我藏的红薯干,孩子们饿了能吃!”
孩子们跑得气喘吁吁,小石头跑不动了,靳寒川弯腰把他抱起来:
“抓紧我,我们马上就到安全地方了!”
小石头搂着靳寒川的脖子,小声问:
“靳大哥,我们还能回来找银戒吗?没有银戒,是不是就找不到解毒的办法了?”
靳寒川摸了摸他的头:“放心,我们肯定能回来。银戒和解毒的线索,一个都不会丢!”
刚冲进盐仓地窖,李默就带着水师把地窖门关上,用盐袋顶住:
“外面我让人守着,海盗暂时进不来!”
地窖里黑漆漆的,阿贵摸出火折子点亮,昏黄的光映着满窖的盐袋,还带着淡淡的盐腥味。
孩子们挤在一起,有的还在发抖,阿贵娘赶紧把盐袋拆开,裹在孩子们身上:“别冻着,这盐袋能保暖。”
沈墨仪坐在角落,摊开手里的帕子,“毒绳”两个字在火光下格外清晰。
靳寒川走过来,递给她一块干粮:“先吃点东西,刚才跑了一路,你肯定饿了。”
她接过干粮,却没吃,只是盯着帕子:
“你说,‘毒绳’和银戒有啥关系?银戒上的‘第七尸’,会不会就是被毒绳害死的人?”
靳寒川蹲下身,指着银戒内侧的水纹印:
“你看这印子,和漕帮船骸上的一模一样,‘第七尸’说不定是漕帮的人,被海盗用毒绳杀了,银戒是他的身份牌!”
老陈突然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漕帮老辈人说过,‘乙亥七’船骸上有个漕帮管事,外号‘第七爷’,负责看管红铜。这‘第七尸’,会不会就是他?”
“红铜?”沈墨仪眼睛一亮,
“李默大人说校尉提到黑礁岛的红铜,说不定毒绳和红铜有关!”
李默走过来,手里拿着张纸:
“这是从校尉身上搜出来的,上面画着黑礁岛的地图,标着‘红铜库’的位置。你们看,红铜库旁边还画着绳子,像毒绳的样子!”
众人围过来看地图,果然见红铜库旁的符号,和帕子上“毒绳”的纹路相似。阿贵突然指着地图角落:
“这是‘乙亥七’船骸的位置!离红铜库很近!”
沈墨仪攥紧帕子,眼神坚定:
“明天天亮,我们就去黑礁岛,找到红铜库和‘乙亥七’船骸,就能解开毒绳的秘密,孩子们的毒也能解!”
就在这时,地窖门突然被撞了一下,外面传来海盗的叫骂声:
“里面的人听着!赶紧把银戒和帕子交出来,不然我们就放火烧地窖!”
李默立刻拔刀:“别怕!我带水师顶住,他们攻不进来!”
沈墨仪却听见孩子们的抽噎声,低头一看,小石头正盯着自己的手腕,小声说:
“沈姐姐,我手腕有点痒……”
老陈赶紧凑过去,掀开小石头的袖口,倒抽一口冷气:
“不好!勒痕的地方开始发红了,毒要发作了!最多三个时辰,要是找不到解毒的办法,毒就会渗进骨头!”
“三个时辰?”沈墨仪心里一沉,抬头看向靳寒川,
“我们不能等天亮了,现在就去黑礁岛!”
靳寒川点头,摸出断刀:“我和你去,李大人,孩子们就交给你了!”
李默点头:“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好孩子们,等你们回来!”
阿贵突然举起手里的船板碎片:
“沈姐姐,我跟你们去!我爹去过黑礁岛,我认识路,还知道哪里有暗礁,能避开海盗的船!”
沈墨仪看着阿贵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手腕发红的小石头,咬了咬牙:
“好!我们三个去——现在就走!”
他们悄悄从地窖的暗道出去,江雾比刚才更浓了,黑船的影子在雾里晃得像鬼,海盗的叫骂声还在耳边。
靳寒川攥着银戒,沈墨仪攥着帕子,阿贵拿着船板碎片在前面带路,三个人趁着雾往江边的小船摸去。
银戒泛着的红铜光、帕子上的“毒绳”二字,还有孩子们即将发作的毒,都在催着他们往前冲。
刚摸到小船,江雾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是海盗的战鼓声!
阿贵吓得一哆嗦,沈墨仪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说:“别出声,我们快上船!”
三个人刚跳上船,就听见黑船上传来齐云白的声音,粗得像砂纸:
“沈墨仪,我知道你在船上!想找红铜库?没那么容易!黑礁岛到处是我的人,你们进去了,就别想出来!”
靳寒川突然拔刀,刀光在雾里闪了一下:
“别废话!有本事就来拦我们!”
他用力划桨,小船像箭似的冲进江雾,身后的黑船立刻追了上来,毒箭“嗖嗖”地擦着船边飞过。
沈墨仪攥着帕子,看着雾里越来越近的黑礁岛影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找到解毒的办法,一定要让孩子们平安!
银戒在她怀里发烫,帕子上的“毒绳”二字,在火光下像在滴血。
江风裹着雾吹过来,带着菩提毒的腥气,而黑礁岛的红铜库,还有“乙亥七”船骸的秘密,都在雾里等着他们。
只是他们没发现,银戒内侧“第七尸”的刻痕里,还藏着一道细小的水纹印,和红铜库地图上的标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