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铜库密道入口的碎石“哗啦啦”往下掉,粉尘飘得满鼻子都是。
混着齐云白炸密道的硫磺味,呛得人直咳嗽,吸一口跟吞了小石子似的,喉咙干得发紧。
阿福蹲在地上咳,小脸憋得通红,腰弯得跟虾米似的,嘴角沾了灰,手背一擦反倒蹭成小花猫脸,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阿贵娘拍着他后背顺气,一边拍一边念叨:
“慢点咳,别呛着!”
手掌轻轻顺着阿福的背,想帮他缓解咳嗽的难受劲。
沈墨仪拽着靳寒川躲进安全区,指尖摸到他袖口的血渍,黏糊糊的发腻,还带点铁锈味。她攥了攥手,指缝沾了血,赶紧用衣角擦。
这衣角还是上次从法场带出来的,上面还留着点焦痕,粗布蹭得指腹有点痒。
阿贵娘掏布巾给阿福擦脸,粗麻布蹭过阿福鼻尖,阿福痒得缩脖子,“阿嚏”打了个喷嚏,鼻涕泡都喷出来了。
喷嚏里裹着硫磺的呛味,阿贵娘赶紧用布巾捂住他嘴:
“小声点!别让外面听见!”
布巾上的霉味蹭得阿福脸发涩,阿福皱着小眉头,却乖乖捂住了嘴。
靳寒川后背的伤又渗血,染红的绷带贴在衣服上。
这伤还是上次在法场被火燎的,当时沈墨仪用霜叶给他止过疼。
风一吹,他皱着眉咽了口唾沫,明显在忍疼,却故意挺直背,跟没事人似的。
这人就是这样,再疼也不爱说。
沈墨仪指尖突然蹭到个硬东西,扒开焦土一看,是半块灰扑扑的玉!
还没等细看,密道外“咻”的一声弩弦响,一支毒箭擦着石壁飞进来,钉在对面墙上,箭尾还在颤!
黑阁的人居然追过来了!
沈墨仪弯腰清碎石,刚蹲下就“嘶”了一声。
指尖被硬东西硌得生疼,扒开焦土一看,是半块灰扑扑的玉。
指甲蹭过玉面,能摸到上面的纹路,还卡着点焦渣,这纹路跟靳寒川之前说的“他姐耳环样式”一模一样。
“这是……”
沈墨仪刚开口,靳寒川突然扑过来,一把攥住血玉,指节都白了,手还直抖。
“是我姐的耳环!”
他声音都变调了,指着玉上的字:“你看这‘靳’字,我摸这纹路长大的,错不了!”
他喘气又急又粗,胸口起伏得厉害,指腹反复蹭着玉面,跟怕碰碎似的,眼神里满是激动和不敢置信。
阿贵娘听得手一松,布巾“啪嗒”掉地上,揉着被灰迷了的眼睛:
“你姐?就是三年前失踪那个?”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齐云白连亲哥都敢杀,你姐会不会是查漕帮的事,被他……”
话没说完,靳寒川突然瞪她,语气带着急:
“别胡说!我姐就是走丢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姐当年绣的荷包,针脚跟玉上的纹路能对上:
“你看这荷包,还是我姐亲手绣的,她怎么会出事!”
沈墨仪赶紧打圆场,用袖口擦净血玉,指着玉面的痕迹:
“你看这断面,有金属刮痕,像被刀劈的。
你姐失踪前,是不是跟齐云白吵过架?”
她故意把话题引到线索上,不想让靳寒川沉浸在情绪里。
靳寒川咬着牙点头,牙齿咬得咯咯响:
“何止吵架!她查到齐云白藏红铜,要去官府告状!”
“俩人在漕帮总堂吵翻了!齐云白还推了她一把,把她摔在柱子上,额头都磕青了!”
他越说越激动,攥着血玉的手更紧了,指节泛青:
“我姐说,要是她出事,就让我拿着她的旧东西找清流党帮忙,结果第二天就没影了!”
正说着,密道外又传来“咚”的一声闷响,跟敲鼓似的震得地面颤,顶上的碎石又掉了两块,砸在阿贵娘肩上。
阿贵娘“哎哟”一声,揉着肩膀直皱眉:
“这船怎么离这么近?不会是发现我们了!”
阿福吓得往阿贵娘身后缩,小手抓着阿贵娘的衣角:
“娘,是不是他们要进来了?会不会用箭射我们啊?”
靳寒川的话刚落,阿福突然指着血玉尖叫:
“墨仪姐!玉发光了!跟萤火虫似的,红通通的!是不是闹鬼啊?”
他往阿贵娘身后缩得更紧,小手抓着阿贵娘的衣角不放,眼睛瞪得溜圆。
沈墨仪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温柔:
“不是鬼火,是玉的问题,别怕。”
她凑过去一看,血玉在火折子光下慢慢泛红光,像裹了层稀血水,红光晃来晃去,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通通的。
“这玉怎么会发光啊?”
阿贵娘也凑过来,满脸疑惑,伸手想碰又不敢,指尖悬在半空。
“不知道,但肯定不对劲。”
沈墨仪摇摇头,刚想碰,红光突然变亮,照得地上的灰烬清清楚楚。
众人低头一看,灰烬里居然有几根黑头发,跟女人的差不多长,还能看见半枚埋着的弩箭!
沈墨仪赶紧退半步,拉着阿福往身后藏:“别靠近!这光不对劲,还照出箭来了!”
靳寒川蹲下来捡箭,箭杆是黑檀木的,刻着“黑阁”俩字,箭尖泛着绿光,跟上次暗河的毒箭一模一样。
他凑近闻了闻,皱着眉:“有股死鱼味,是菩提毒!”
指尖刚蹭到箭尖,突然“嘶”一声缩回手,甩着手喊:
“又麻又痒跟被蚂蚁咬似的!上次阿贵中这毒,嘴唇青了三天才好!”
他说着,还把自己的手举给众人看,指尖确实有点发红。
沈墨仪拉过他的手看,指尖拂过他掌心,还闻了闻:
“没沾到毒吧?你姐的旧东西里,有没有能解毒的?比如草药或者丸子?”
“我姐倒是懂点草药,可她的药箱早就找不到了!”
靳寒川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当时找了好几天,连影子都没见着。”
话刚说完,暗河方向突然“咻”一声。
弩弦响得又急又尖,跟毒蛇吐信似的!
一支毒箭擦着沈墨仪耳朵飞过,“钉”地扎进石壁,箭尾还在颤,箭尾绑的字条飘下来,落在阿福脚边。
阿福吓得往后躲,踩了自己鞋带差点摔了,手撑在地上沾了灰,糙得慌:
“墨仪姐!他们射箭了!是不是要杀我们啊?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
他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手紧紧攥着阿贵娘的衣角。
沈墨仪捡起字条,展开一看,墨迹没干,字写得歪歪扭扭:“留血玉,放尔等活。”
她眉头皱得更紧:“他们想要血玉!这里面肯定有他们的把柄,说不定就是齐云白走私红铜的证据!”
靳寒川凑过来看,咬着牙捶了下石壁:
“这黑阁跟第116章那秘卫一个德性,蛮横得很!”
“绝不能让他们得逞,这是找我姐的唯一线索!要是丢了,我姐就白失踪了!”
阿贵娘也急了,拉着阿福的手:
“那现在咋办?他们在外面堵着,我们根本出不去啊!密道就这两个口,都被盯上了!”
沈墨仪把字条折好揣怀里,胸口贴着纸,能摸到纸张的糙感和墨迹的黏腻,心跳“咚咚”的,连胸口都发紧。
她深吸口气压了压慌:“别慌,我们有法子躲——法场离这儿近,去那儿!”
“去法场?”
阿贵娘一脸疑惑:“那儿不是有监斩台吗?去了不是自投罗网?”
“法场有‘明正典刑’的幡旗,是官府的记号!”
沈墨仪解释:“按规矩,黑阁没权力在幡下列手,不然官府饶不了他们!”
她把字条凑到火折子前烤了烤,墨迹晕开也没慌:
“而且法场人多眼杂,他们不敢明目张胆杀人!”
靳寒川眼睛一亮,扯下腰间的差役令牌。
铜锈还没掉,摸起来糙得很,晃了晃“哐当”响:
“有了!我拿血玉当诱饵,跑慢点儿引开他们!”
他指着沈墨仪和阿贵娘:“你们趁机躲进法场的记录箱后面,那箱子在青石板下,藏两个人没问题!”
“那你自己咋办?”沈墨仪赶紧问,满脸担心:
“他们人多,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啊!万一被他们围住……”
“我有刀,能应付!”靳寒川拍了拍腰间的断刀,故作轻松:
“你们先去安全的地方,等我引开他们,就去找你们!”
刚说完,暗河方向又“咚”一声。
这次更近了,是黑船的锚链声,沉得震耳膜疼,连密道的石壁都跟着颤。
阿福突然指着出口喊:“墨仪姐!黑船堵在出口了!好多人!都拿着弩箭!”
他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
“他们是不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儿啊?我们会不会真的出不去了?”
众人往出口看,三艘黑船停在暗河上,桅杆上的红灯笼亮得刺眼,像三颗要吃人的红眼睛。
船上秘卫的黑影晃来晃去,动作整齐,一看就是练过的,船板上还堆着几箱东西,盖着黑布。
跟上次盐仓藏尸的黑布一样。
沈墨仪心里一沉:“别等了!现在就走!靳寒川,你从侧面小洞钻,我们从大洞引开他们!”
她拉着阿贵娘的手:“阿贵娘,你带着阿福跟紧我,千万别掉队!”
刚要动,靳寒川突然“嘶”了一声。
后背的伤又疼了,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滴,浸湿了衣领。
沈墨仪赶紧扶他:“能行不?不行我先扶你躲躲,等他们走远点再走!”
靳寒川推开她,咬着牙说:
“没事!这点疼算啥!别耽误时间,快走吧!再等会儿,他们就进来了!”
“引去法场?可阿福跑不快啊!”
阿贵娘还是不放心,看着阿福小小的身子:“他腿短,要是被追上,肯定跑不过他们!”
“我抱着阿福跑!”
沈墨仪果断说:“你跟在我后面,我们尽量快!”
她把血玉用布包好,塞进靳寒川手里,还打了个结,生怕掉了:
“你拿好血玉,别被他们抢了!记住,引开他们就行,别跟他们硬拼!”
靳寒川点点头,攥紧血玉:
“我知道!你们也小心,别被箭射到!”
阿福突然拽住沈墨仪的衣角,小手攥得紧紧的,眼神坚定:
“墨仪姐,我也能帮忙!我能躲在法场的石狮子后面,看黑阁的人来没来!”
“我眼睛亮,看得远!他们穿黑衣服,一眼就能看见!”
他还轻轻学了声猫叫,软绵绵的:“我还能学猫叫报信,就跟上次躲差役似的,学的可像了!”
沈墨仪摸了摸他的头,把火折子塞进他手里。
火折子还热乎着:“好,那你记住,看见穿黑衣服的,就躲石狮子后面别出声,学猫叫轻点,别被发现了!”
她蹲下来,看着阿福的眼睛:“等我们喊‘阿福,出来吃糖’,你再出来,知道不?”
阿福使劲点头,把火折子抱在怀里,还拍了拍胸口:
“我记住了!肯定不被发现!我会好好报信的!”
阿贵娘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我们阿福长大了,会帮忙了!等这事过去,娘给你买糖吃!”
靳寒川先往密道侧面的小洞钻,洞口有点小,他侧着身子,肩膀的伤蹭到石头,疼得他龇牙咧嘴。
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滴,砸在灰里留下小湿痕,他咬着牙往前挪,心里想着“不能让姐的线索断了,也不能让他们出事”。
血玉包在布兜里,跑起来“哗啦”响,跟装了块石头似的,布兜蹭到腰侧,有点痒还把衣服褶皱蹭开了。
他钻出来后,赶紧躲在石头后面,往暗河方向看:
三艘黑船还停在那儿,秘卫正盯着密道出口,没发现他。
暗河的河风吹过来,带着潮湿的鱼腥味,还混着黑船木板的霉味,靳寒川皱了皱眉,捡起地上的石头,往远处扔去。
“咚”的一声,石头砸在水里,秘卫们果然被吸引,有几个人转头往那边看。
靳寒川趁机往法场方向跑,故意放慢速度,还把血玉的布兜露出来一点,让秘卫能看见。
沈墨仪带着阿贵娘、阿福从大洞出去,刚探出头就看见。
黑船上的弩机正对着他们,箭尖闪着冷光,秘卫扣扳机的手指,指节发白,指甲缝沾着黑泥。
“快跑!”
沈墨仪喊着,抱起阿福就往法场跑,阿贵娘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
阿福趴在沈墨仪怀里,小手紧紧抱着她的脖子:
“墨仪姐,快一点!他们要射箭了!”
沈墨仪跑得更快了,怀里的阿福有点沉,却不敢放慢。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能听见秘卫的喊声。
“黑阁的人围过来了!”
靳寒川回头一看,见有几个秘卫追着沈墨仪他们,赶紧喊:
“血玉在这儿!快来抢啊!”
他挥了挥手里的布兜,故意往反方向跑,秘卫们果然被吸引,有一半人转头追他。
沈墨仪趁机往法场跑,眼看就要到了,突然听见“咻咻”两声。
两支毒箭射过来,一支奔她胸口,一支奔阿贵娘!
“小心!”
沈墨仪赶紧停下,抱着阿福往旁边躲,箭擦着她的胳膊飞过,钉在地上。
阿贵娘也吓得停住,喘着气:
“吓死我了!差点被射中!”
“别停!快进法场!”
沈墨仪抱着阿福继续跑,终于跑到法场门口,“明正典刑”的黑幡在风里“哗啦啦”响。
她刚想进去,就看见靳寒川也跑了过来,后面还追着几个秘卫,他后背的伤又渗血,衣服都染红了。
“快进来!”
沈墨仪喊着,让阿贵娘先带着阿福躲进记录箱,自己则举着地上的木棍,对着追来的秘卫挥了挥。
靳寒川跑进来后,赶紧把法场的门关上,用木棍顶住:
“暂时安全了!他们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他靠在门上,喘着气,后背的伤疼得他直咧嘴,却笑着说:
“幸好赶上了,没让他们追上你们!”
沈墨仪赶紧扶他,看他后背的伤:
“你怎么样?伤又裂了!我给你包扎一下!”
靳寒川摇摇头:“没事,先看看阿福和阿贵娘怎么样,别让他们吓坏了。”
法场的幡旗还在风里飘,可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响,秘卫们在外面喊:
“快开门!不然我们就砸门了!”
沈墨仪和靳寒川对视一眼,都知道——这场仗,躲不掉了,只能跟他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