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尽头的绿光忽明忽暗,像两团浸了磷火的鬼火在石壁上跳。
铁链“哗啦”一声扫过阶梯,离沈墨仪的脚尖只剩半尺。
铁锈混着腐肉的腥气刮过脚踝,凉飕飕的跟蛇吐信似的。
她刚拽着靳寒川冲进暗门,身后盐堆“簌簌”炸开。
十三只枯手从盐粒里猛地伸出来,指甲缝里的黑泥在阶梯上拖出歪歪扭扭的血痕。
最前头那只直奔靳寒川的脚踝抓来,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的血痂,是被盐粒腌透的陈年血渍。
“咔嚓!”
枯手跟烧红后淬了冰的铁钳似的,死死攥住靳寒川的右脚踝,指节拧得跟麻花似的。
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眼前直发黑,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舌尖都尝到了血腥味。
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把贴身的衣衫浸得透湿,冰凉地贴在背上,像爬了条冷蛇。
那手的皮肤烂得跟泡软的纸似的,一捏就往下掉渣,黑泥混着盐粒钻进伤口,跟撒了把碎玻璃似的扎人。
鼻尖萦绕着腐肉混盐卤的馊味,酸得人牙根发软,连带着胃里也泛起酸水。
沈墨仪眼疾手快,抽出靳寒川腰间的断刀劈过去。
刀刃砍在枯手手腕上,被骨头卡得“咯吱”响,跟锯木头似的。
她咬着牙猛力一拧,胳膊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腐手终于被劈开。
墨绿色的脓水“噗”地溅了靳寒川一脸,带着股烂鱼混盐卤的馊味。
“妈的!”
靳寒川抹了把脸,疼得龇牙咧嘴,断臂的伤口被这股腥气一激,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胳膊,指尖蹭到结痂的伤疤,糙得跟砂纸似的。
腐液溅进眼里的瞬间,靳寒川觉得眼球像被火燎过,“嘶”地吸了口凉气,死活睁不开眼。
眼前糊成一片血红,跟蒙了块染血的红布似的,眼皮火烧火燎的,像贴了块烧红的烙铁
眼泪越擦越疼,擦着擦着指腹就沾了层黏糊糊的东西。
耳边“沙沙”响,跟蛇吐信似的。
更多枯手从盐堆里冒出来,有的抓胳膊,有的拽头发。
那些手冰得像腊月的铁块,攥得死紧。
指节都嵌进肉里,指甲刮过皮肤时“刺啦”作响,跟用钝刀割肉似的。
腐臭味混着盐粒的咸涩往鼻子里钻,靳寒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隔夜饭呕出来。
他摸到断臂的伤疤,那里的皮肤因为紧张而起了层鸡皮疙瘩,连带着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往这边!”
沈墨仪拽着他往盐堆另一侧滚。
后背“咚”地撞在舱壁上,震得盐粒簌簌往下掉,砸在脖子上跟小石子似的。
凉飕飕的还带着点潮霉味,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领口的碎发沾了片盐粒。
靳寒川摸索着抓住断刀,起初瞎挥乱砍,刀柄“咚”地磕在膝盖上,疼得他一激灵,反倒冷静下来。
他侧耳听着枯手抓挠盐粒的“沙沙”声,凭着听觉专往声音最密的地方劈,断刀每次落下都精准砍在枯手关节处。
不能被拖回盐堆,不然准得跟那些盐尸一个下场,烂得连亲娘都认不出。
沈墨仪瞥见头顶的盐袋,鼓鼓囊囊的像吊在梁上的死人,袋身沾着黑褐色污渍,看着像干涸的血。
她摸出袖箭扣动扳机,指腹蹭过冰冷的箭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些盐尸守着的东西,绝不能让齐云白得逞。
“咻!”
箭杆穿透盐袋绳索,白花花的盐粒像瀑布似的往下塌,带着底下的尸首一起砸下来,“轰隆”一声埋住大半枯手。
盐粒滚进衣领,硌得皮肤生疼,跟撒了把沙子似的,还带着股陈年老盐的腥气。
呛得她忍不住咳嗽,咳着咳着眼角就溅了点泪花。
“齐云白养这些东西,就是为了守尸堆里的秘密。”
沈墨仪盯着被埋的枯手,指甲掐进掌心,指节泛白:
“我爹医案里写过,盐尸防腐,都是为了藏东西。当年他给漕帮治过一个盐腌的伙计,那人肚子里就藏着账册,掏出来的时候盐粒都结了痂。”
她想起医案里“盐腌百日,骨中藏秘”的字迹,笔尖都戳破了纸,当时不懂,现在后背直冒冷汗。
被埋的枯手还在盐堆里乱抓,指甲刮着盐粒“沙沙”响,跟指甲挠玻璃似的刺耳,听得她头皮发麻。
有几只手往外挣,盐粒顺着指缝往下漏,积成小小的盐堆,泛着冷白光,像在无声地抗议。
沈墨仪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银簪,簪头的梅花纹硌得手心发麻。这盐舱的布局,竟跟爹画过的一张草图有点像。
当时他趴在桌上画,砚台里的墨都干了,还念叨着“这里藏东西,耗子都找不着”。
盐堆刚塌定,靳寒川的耳朵突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不是疼,是有人贴在他耳边喘气,气若游丝,喉咙里“嗬嗬”漏风。
冰凉的嘴唇擦过耳廓,带着血沫子的腥气:
“齐云白...剜了沈砚心...”
靳寒川浑身一僵,跟被浇了盆冰水似的。
他伸手摸到说话人的脸,是个没死透的海盗,半边脸被盐腌得发白,另半边淌血。
颧骨上的肉硬得像块老腊肉,摸上去又凉又滑,指腹一按还往下掉渣。
指尖沾到点黏腻的血,带着点温热,跟他自己伤口的温度一模一样。
“沈砚...你爹...心在...”
海盗的嘴唇哆嗦着,没说完就歪头不动了。
下巴上的血珠滴在盐粒上,“滋滋”响着晕开一小片黑,跟墨汁洒在雪地上似的。
沈砚是她爹的名字。沈墨仪的手猛地一抖,袖箭“当啷”掉在地上,声音都劈叉了:
“你说什么?我爹怎么了?”
她往前凑了凑,裙摆扫过盐堆,带起一片细盐,迷得眼睛发酸。
“没...没听见?”
靳寒川察觉她声音发颤,伸手想碰她,却被她猛地躲开。
她抬脚踢了海盗一脚,对方没再动,脖子歪得跟折断的树枝似的,喉间最后一声“嗬”像破风箱似的戛然而止。
沈墨仪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还觉得爹只是被胁迫,此刻那海盗的话像根烧红的针,扎进心里。
爹常说“医者心不能黑”,可齐云白为什么要剜他的心?
难道爹真的跟他有血海深仇?
“咳咳…咳咳咳…”
靳寒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嗓子眼像塞了团烂棉花,堵得发紧。
带着股苦杏仁的怪味,还有点烧鸡毛似的焦糊味,呛得他眼泪直流。
舱门缝里钻进来的毒烟越来越浓,灰黑色的跟条蛇似的贴着地面往这边钻
扫过脚踝时黏糊糊的,带着点温热,像贴着块烂肉。
他刚吸一口就头晕眼花,脚下打晃,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胳膊发麻,跟上次中菩提毒的感觉有点像。
这烟比菩提毒烈多了,齐云白是真想赶尽杀绝。
“该死!”
沈墨仪骂了句,手忙脚乱拽下自己的麻布裙角。
犹豫了一瞬还是往裤裆里一按,布料蹭过皮肤有点痒,再拽出来时已经湿透。
她劈头盖脸捂在靳寒川嘴上,指腹不小心蹭到他下巴的胡茬,扎得指尖发麻:
“屏住气!这是黑阁的‘烂肺散’,沾着就喘不上气,半柱香就没救!我爹药圃里种过解这毒的草,叫‘破烟藤’,叶子黏糊糊的,可惜现在没带!”
尿骚味混着她发间的薄荷药香呛得靳寒川直皱眉,却真的挡了毒烟。
那股味道冲得他鼻腔发酸,眼泪都快出来了,忍不住偏头躲开,差点把脸埋进盐堆里。
盐粒钻进鼻孔,咸得他打了个喷嚏,却没推开她的手
他能感觉到她按在他嘴上的手在抖,指腹冰凉,这疯女人虽然嘴上不饶人,却把唯一的活路给他了。
“沈墨仪你疯了?”
他含糊不清地骂,“就没别的法子?这味儿能把人熏死!”
“疯总比死强!”
她回得又快又急,指腹却轻轻按了按他的嘴角,像在确认他还能呼吸,
“你这条命,现在归姑奶奶管!嫌臭?等活过今天,我赔你十斤香料,让你泡在香水里,熏得蚊子都绕着你飞!”
指尖的颤抖暴露了她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