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还在往船舱里渗,漫过膝盖时,船身突然往一侧歪,木桶、木箱“哐当”撞在一起。
油灯“啪”地摔在地上,火星“滋”地灭在水里,舱里瞬间暗了大半,只剩窗外透进来的雾光,朦朦胧胧的。
老陈扶着摇晃的船壁,把盐袋往船缝里塞,盐粒撒了一地,像白花花的碎银子,可江水还是顺着盐袋的缝隙往里渗,根本堵不住。
“再这么漏下去,船撑不了半个时辰!”
他急得嗓门发哑,另一只手还攥着剩下的硫磺粉,生怕海盗再攻进来。
阿贵娘抱着阿福往高处爬,脚踩在湿滑的船板上,突然滑了一下,阿贵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娘,小心点!”
阿福吓得抓紧阿贵娘的衣领,小脸蛋发白,鞋里灌满了水,走一步“咕叽”响。
“船快沉了,得找救生艇啊!”
阿贵娘带着哭腔,“阿福的鞋全湿了,凉得他直跺脚,再这么泡着,孩子要冻病的!”
阿福小声说:“娘,我不冷,就是鞋里硌得慌,有小石子。”
话刚说完,船外又传来“咚咚”的凿船声,船身歪得更厉害,江水里的盐粒腌得老陈胳膊上的旧伤口发红。
他疼得“嘶”了一声,赶紧用衣角捂住伤口。
靳寒川靠在舱壁上,脸色越来越白,舌尖的麻意已经传到下巴,说话都有些含糊:
“我撑不了多久……你们带着阿福走,去找李默大人,他能护着盐仓的孩子……别管我。”
沈墨仪把红铜碎片塞进他手里,语气斩钉截铁:
“要走一起走!红铜能暂压毒,我们能撑到菩提寺!上次在暗河,你还救过我,这次我绝不能丢下你!”
阿贵也跟着点头,举着船板碎片:
“靳大哥,我们一起走!我还能帮你拿红铜碎片,你要是走不动,我扶着你!”
沈墨仪扶着船壁站稳,突然感觉身后传来“哗啦”声。
回头一看,老舵主手下正往水里扔个黑疙瘩,那东西沉下去的声音,跟上次海盗扔毒镖的声响一模一样。
她心里一紧:这人跟海盗是一伙的,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分明盯着衣襟里的银戒。
老舵主手下扔完黑疙瘩,远处突然传来海盗的哨声,像夜猫子叫,刺耳得很。
他摸向腰间,掏出块黄铜令牌,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沈墨仪一眼就认出来,这跟官差的“玄五”令牌一模一样,连边角的磨损都没差。
“原来你是黑阁的人!”
沈墨仪猛地后退一步,银戒从指间滑了一下,又被她紧紧攥住,
“我们一直以为你是来帮忙的,没想到你早就跟齐云白串通好了!”
老舵主手下的脸涨成猪肝色,却还嘴硬:
“我也是被逼的!我儿子在齐云白手里,他说我不帮他,就把我儿子喂菩提毒!你们别逼我!”
阿贵举着船板碎片冲过去:
“你骗人!我爹以前还跟你喝过酒,你怎么能帮黑阁的人害我们?我爹就是被黑阁的人害死的!”
“别过来!”老舵主手下突然拽过旁边的阿福,一把将刀抵在孩子脖子上,手都在抖,
“你们再动一步,我就杀了他!我说到做到!”
阿福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小声喊:
“娘,我不怕……沈姐姐会救我的……”
阿贵娘扑过去想抢孩子,却被老舵主手下推开,踉跄着撞在船板上,疼得闷哼一声,眼泪立马掉下来:
“别伤害阿福!有话好好说!要抓你抓我,我替孩子去!阿福才八岁,连糖糕都没吃过几次!”
沈墨仪攥紧手里的红铜碎片,没敢冲动。
她盯着老舵主手下拽着阿福的手,看见他指腹在刀柄上反复摩挲,显然也怕得很。
而且这人手腕上还有之前被红铜碎片烫红的印子,红铜能克菩提毒,说不定能靠这个破局。
“你儿子在哪?”
沈墨仪放缓语气,“我们可以帮你救他,齐云白根本不会放你儿子,他只是在利用你!”
老舵主手下眼神晃了晃,却还是咬着牙:
“别骗我!齐云白说了,只要我拿到银戒和‘毒绳’秘文,就放我儿子!你们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放了这孩子!”
舱外的海盗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墨仪心里清楚,不能再耗下去。
不仅要救阿福,还得护住银戒,这是找到红铜库的唯一线索。
沈墨仪假装要掏银戒,手往衣襟里伸的瞬间,突然把红铜碎片往老舵主手下的手腕扔过去。
碎片擦过他的皮肤,瞬间冒起白烟,他“哎哟”一声松了手,手腕上的红印更明显了。
阿福趁机往阿贵娘身边跑,抱着她的腿直哭。
沈墨仪冲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银戒。
戒面在油灯下泛着淡淡的红光,刻痕里的水纹印突然变得清清楚楚,像画上去的小波浪,跟漕帮船骸上的印记有点像。
“这是……”
靳寒川扶着壁板走过来,盯着银戒的印子,突然眼睛亮了,
“这是漕帮的‘破浪印’!能开红铜库的暗门!我小时候跟我爹见过,他还教我认过这印子!”
老舵主手下捂着发烫的手腕往后退,声音发颤:
“你们别想逃!齐云白在菩提寺设了陷阱,你们去了也是死!红铜库里根本没有解毒的红铜,只有能让毒更厉害的东西!”
“你骗人!”阿贵攥着银戒,指腹蹭着水纹印,
“我爹跟我说过,‘破浪印’是漕帮的救命印,能打开藏着救急东西的暗门,红铜库肯定有解毒的红铜!”
老陈凑过来看银戒,激动得声音都抖了:
“太好了!有这印子,我们就能找到红铜库,靳小子的毒也有救了!我这就把剩下的硫磺粉包好,等会儿说不定还能用来挡海盗!”
阿贵娘摸着阿福的头,也松了口气:
“真是老天保佑,总算有办法了。阿福,你别怕,我们能找到解毒的东西,还能救盐仓的孩子们。”
沈墨仪把银戒递给阿贵,嘱咐道:
“你爹懂漕帮的东西,这印子你肯定比我们熟,到了菩提寺,就靠你找红铜库了。”
阿贵握紧银戒,用力点头:
“沈姐姐放心!我肯定能找到!我爹以前跟我说过,‘破浪印’要对着月光才能显全,到时候我们试试!”
靳寒川靠在舱壁上,舌尖的麻意好像轻了点,他看着银戒,眼里终于有了希望:
“只要找到红铜库,解了毒,我们就能拆穿齐云白的阴谋,还你娘清白,也能救盐仓的孩子。”
沈墨仪心里松了口气,可老舵主手下的话还在耳边。
菩提寺的陷阱到底是什么?红铜库里真的有解毒红铜吗?这些还得等去了才知道,但至少现在,他们有了方向。
刚要往甲板上走,就听见外面传来海盗的喊杀声,老陈赶紧把硫磺粉包往口袋里塞:
“我去挡着,你们趁机往船尾跑!救生艇应该还在船尾,就算被凿破了,我们也能找块木板飘着走!”
沈墨仪把软帕塞进靳寒川怀里:
“你护好这个,‘毒绳’秘文是找解药的关键,绝不能丢!我跟老陈一起挡着,你带着阿贵他们先去船尾!”
“不行!要走一起走!”
靳寒川拽着她的胳膊,“你一个人太危险,上次你就差点被毒箭射中,这次我不能让你单独冒险!”
老陈已经冲出去,往海盗堆里扔了个硫磺粉包。
“砰”的一声,白烟裹着人群,海盗们呛得直咳嗽,有的还揉着眼睛骂。
“你们快走吧!我老婆子绣苏绣的手,做陷阱还是在行的!”
沈墨仪没再犹豫,扶着靳寒川往船尾跑,阿贵抱着银戒,牵着阿福,阿贵娘跟在后面。
可刚到船尾,就看见救生艇被凿破了,江水正往里面灌,像个漏底的篮子,根本没法用。
“别跑了!”
海盗首领举着刀冲过来,脸上全是横肉,
“齐大人说了,留沈墨仪活口,其他人都得死!你们跑不掉的!”
沈墨仪突然把银戒抛给阿贵,大声喊:
“你带着阿福和阿贵娘跳江,往盐仓方向游!李默大人的水师在那附近,他们能救你们!一定要护好银戒,别把印子蹭掉了!”
阿贵接住银戒,用力点头:
“沈姐姐放心!我会游狗刨,能带着阿福娘一起走!你们也快点跟上来!”
阿贵娘抱着阿福,眼泪掉下来:“沈姑娘,你们多保重!我们在盐仓等你们,我还藏了两个菜团子,等你们回来吃!”
老陈又扔了个硫磺粉包,白烟挡住了海盗的视线:
“你们快跳!我再撑一会儿!”
沈墨仪扶着靳寒川,看着阿贵带着阿福娘跳江,心里松了口气。
至少银戒和孩子安全了,接下来,就看他们能不能闯过菩提寺的陷阱了。
海盗首领把刀顶在沈墨仪胸口,冷声道:
“别磨蹭了!跟我们去菩提寺,不然你朋友的毒没人能解!就算水师来了,也找不到红铜库!”
沈墨仪摸出怀里的妆盒残片,举到他眼前:
“齐云白想要‘毒绳’秘文,就得先告诉我红铜库的位置!我知道解毒的红铜在那,你以为我会怕?你要是敢伤我们,李默大人来了,第一个抓的就是你!”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水师的号角声,“呜——”的声响裹着江雾飘过来,越来越近。
海盗首领的脸色瞬间变了,刀也垂了下来,眼里满是不甘。
沈墨仪趁机推了靳寒川一把:
“走!李默大人来了,我们快往菩提寺方向跑,找红铜库!”
可靳寒川刚跑两步,就踉跄了一下,腿一软差点跪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已经泛了淡淡的青黑,半个时辰的毒发倒计时,还剩不到一刻钟。
江雾里,菩提寺的飞檐隐约露出来,青瓦在雾里泛着冷光。
沈墨仪扶着靳寒川,心里像压了块石头:银戒在阿贵手里,他能不能躲过黑阁的人?靳寒川的毒能不能撑到找到红铜?菩提寺里的陷阱到底是什么?
更让她心揪的是,老舵主手下说红铜库里有能让毒更厉害的东西。
要是真的,齐云白是不是想靠红铜制造更多毒人?盐仓的孩子会不会有危险?
“再撑一会儿,马上就能找到红铜了。”
沈墨仪小声说,既是安慰靳寒川,也是安慰自己。
水师的号角声越来越近,可沈墨仪清楚,这不一定是救星。
之前李默的水师也被黑阁骗过,这次能不能靠得住,还说不定。
而菩提寺里等着他们的,恐怕才是真正的死局,红铜库的秘密,“乙亥七”船骸的真相,还有沈父失踪的线索,说不定都藏在那里面。
◆啧!内鬼拽阿福那刀够狠吧?红铜碎片擦过手腕冒白烟时,银戒上“破浪印”亮得比油灯还晃眼!阿贵喊出漕帮暗号的瞬间,老舵主手下的脸,比江里的毒水还青。
▸靳寒川指尖泛青黑的毒意记牢!这可不是普通毒发,是菩提寺陷阱的倒计时。
©段评区吼一声你信红铜库有解药不?评分砸过来,收藏好这枚“破浪印”!关注作者,下章菩提寺飞檐下的毒镖,专盯带银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