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船爆炸的气浪还没散尽,三支毒箭已刺破浓烟直扑过来。
箭杆上的“齐”字在火光里晃悠,活像三只吐信的毒蛇,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沈墨仪盯着最前面那支箭尾的“齐”字,喉咙像被江底水草缠住似的发紧。
齐云白这老狐狸果然藏在船上!
后颈的汗毛“唰”地竖起来,跟当年在地牢里闻见菩提毒一个味儿,连空气都裹着股甜腻的腥气,熏得人头晕眼花。
毒针破空时带着绿莹莹的光,活脱脱是黑阁地牢里见过的毒蝎尾刺。
针尖“嗡嗡”震颤,在空气里划出残影,隐约能听见毒汁在针管里晃荡的“咕噜”声,黏糊糊的让人心里发毛。
沈墨仪刚要矮身躲闪,手腕突然被攥住。
靳寒川旋身挡在她面前的瞬间,断臂带起的血珠在空中划出弧线,正跟毒针轨迹撞个正着。
血腥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呛得她鼻子发酸,差点没忍住咳嗽。
“噗”的一声闷响,毒针整根扎进他右肩的烂肉里。
黑脓瞬间跟沸腾的墨汁似的飞溅,有几滴溅在沈墨仪手背上,烫得她猛地缩回手。
手背立刻起了层细密的红疙瘩,痒得像爬了串蚂蚁,指尖还沾着脓水的黏糊劲儿,恶心得她只想搓掉层皮。
“别挡!”
她尖叫出声,指尖的腐臭味跟踩碎烂莲蓬一个样,胃里一阵翻搅,酸水直往喉咙口涌。
靳寒川疼得抽搐了下嘴角,冷汗顺着下颌滴进衣领,在布料上洇出深色的印子:
“死不了。”
声音发紧,跟被砂纸磨过的木头似的糙,却透着股犟劲儿。
他抬眼时,眼白已爬满血丝,却死死盯着沈墨仪身后。
海盗的绳钩“咻”地甩了过来,铁钩倒刺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钩尖还挂着暗红的血渍,裹着股陈年血腥味,像是刚从死人堆里捞出来的。
沈墨仪瞥见毒针尾端的骷髅纹,那纹路歪歪扭扭,像是用烧红的铁钎烫上去的,边缘还泛着焦黑。
她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清醒了几分:
“是‘乙亥七’的标记!这群杂碎跟黑阁共用毒库!”
“你认识这鬼玩意儿?”
靳寒川挑了挑眉,忍着疼挥刀斩断第二波飞来的绳钩。
火星溅在他溃烂的伤口上,疼得他“嘶”地抽了口冷气,额头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
“三年前爹出诊时遇过,”沈墨仪语速跟打机关枪似的,指尖在药箱里翻找解毒粉,
“当时死了七个镖师,伤口跟你现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黑脓淌得跟烂泥似的。”
话音刚落,靳寒川的伤口已肿得像发面馒头。
黑紫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爬,所过之处皮肤“啵”地起了水泡。
破了的地方流出黄水,沾在衣服上蚀出个小洞,散发出类似腐肉的酸臭味,恶心得人想呕。
“比菩提毒快三倍,准是混了尸油的变种。”
他咬着牙挥刀斩断绳钩,刀刃跟铁链擦出火星,溅在手背上烫得他龇牙咧嘴,却硬是没再哼一声。
铁链“哐当”砸在甲板上,震得伤口喷出黑血。
有几滴溅在沈墨仪的药箱上,箱面立刻被蚀出几个小坑。
露出里面的木板,混着木屑味飘出淡淡的药香,总算压下去点腐臭味。
她扑过去解腰带当布条,刚勒紧他肩膀,脚下突然一滑。
不知谁泼的火油在甲板上积了滩,滑得跟抹了油似的。
整个人被靳寒川拽得一个趔趄,两人在摇晃的甲板上摔作一团。
沈墨仪的手肘磕在船板的铁钉上,立刻渗出血珠,疼得她“嘶”了一声。
血腥味在舌尖炸开,又腥又咸,跟嚼了口生肉似的。
“逞什么能!”
沈墨仪摸到他后背的冷汗,那片布料湿得能拧出水,语气里的火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
从没见过这么霸道的毒,心里慌得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靳寒川反呛:“总比你死在这儿强。”
却反手抓住她乱摸的手腕,把人往船尾推了半尺。
那儿刚滚过来个火油罐,铁皮被烤得滋滋响。
罐口已冒出青烟,裹着股煤油味,呛得人嗓子发疼,跟吞了口火似的。
“谁要你逞英雄?”
沈墨仪瞪他一眼,手上动作却没停,撕开裙摆一角往他伤口按,
“我爹留下的‘清骨散’能压三刻钟,前提是你老实点,别跟条犟驴似的乱动。”
“留着你自己用。”
靳寒川偏头躲开,目光扫过她被血染红的袖口,眉头拧成个疙瘩,“你的手也沾了毒,别硬撑。”
沈墨仪这才发现手背的红疙瘩已连成一片,痒得钻心。
她往伤口抹了点药膏,满不在乎地撇嘴:
“这点剂量还毒不死我,倒是你——再折腾下去,神仙都救不了。”
话没说完,她假装撕裙摆包扎,指尖快速刮过靳寒川伤口边缘。
黑脓沾在指甲缝里,滑腻腻的像抹了层猪油,还带着点温热。
不动声色地抹在银簪头,簪尖立刻蒙上层灰黑,摸着凉丝丝的,跟块冰碴子似的。
这簪子是爹给的,梅花纹凹槽正好藏住这点东西。
簪尖还留着药圃泥土的气息,混着淡淡的甘草香,让她混乱的心绪安定了些
爹教过她,毒总有解,就看能不能找到线头,就像解草药的根须那样,总有一根能牵出源头。
“想留着害我?”
靳寒川冷笑,目光扫过她攥紧的拳头,嘴角却悄悄勾起丝弧度。
像在看什么有趣玩意儿,眼神里少了几分戒备,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沈墨仪翻了个白眼,往他伤口撒解毒粉:
“彼此彼此,你不也盯着我药箱里的‘清骨散’?那玩意儿可是我爹生前炼的最后一批,金贵着呢。”
药粉是早上刚磨的,还带着瓷碾子的凉意,撒下去时“簌簌”作响,跟下雪似的。
“那是给你备的。”
靳寒川别过脸,耳根却悄悄泛红,像被火烤过似的,
“我这条命,还没贱到抢女人的药,丢不起那人。”
药粉遇血冒起白烟,带着股焦糊味,跟烧糊的草药一个样。
沈墨仪趁机把银簪插进发髻,冰凉的金属贴着头皮,激得她打了个哆嗦,却也更清醒。
必须留着这毒样,说不定是救他的关键,也是揪出齐云白的证据。
甲板上的火油味越来越浓,混着靳寒川伤口的腐臭,熏得沈墨仪胃里翻江倒海。
她捂住嘴才没吐出来,眼角余光里,浓烟中已能看见火星跳跃,跟鬼火似的。
耳边是木材被烧裂的“噼啪”声,听得人心里发毛,跟有无数只虫子在爬似的。
她突然反应过来,这味道就是催命符。
海盗要放火灭口!
手指下意识摸向腰间短刀,那是爹留的防身家伙。
刀柄纹路已被汗水浸得发亮,握在手里格外踏实,就像爹还在身边似的。
“他们想烧船灭口。”
靳寒川突然拽住她手腕,指向船帆顶端,
“看见那面黑旗没?漕帮的标记,齐云白这老东西果然跟他们勾上了,蛇鼠一窝!”
沈墨仪抬头,果然看见浓烟里飘着面绣“漕”字的黑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只张牙舞爪的恶鬼。
心头一沉:“三年前劫镖的人,腰牌上也有这个字,当时我就觉得眼熟,原来是这群杂碎!”
“所以你爹没有了,”靳寒川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冰碴子,像寒冬里的冷风,
“根本不是意外,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
沈墨仪拔下发髻里的银簪,用尖部挑出靳寒川肩上的毒针。
针尾的倒刺勾着点皮肉,带起的血珠滴在甲板上,瞬间凝成黑粒,跟烧过的煤渣一个样,硬邦邦的。
“别动!”
她按住靳寒川想缩回去的肩膀,眼神里带着急色,
“这针有古怪,你看针管是空的!”
针管竟是空心的,半滴黑血顺着簪尖滴在掌心。
江风卷来的盐粒落在血珠上,“滋”地冒出白烟,显出七个红字:
“地窖百尸换尔父骨”。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血写的,还裹着股铁锈味,看得人头皮发麻。
“地窖百尸换尔父骨……”
她念出声时,声音抖得跟筛糠似的,牙齿都在打颤。
手里的银簪“当啷”掉在甲板上,簪头的黑脓与血字在阳光下纠缠。
活像两条拧在一起的毒蛇,看得她头晕目眩,差点没站稳。
靳寒川猛地抓住她手腕,伤口的黑血蹭在她皮肤上,所过之处立刻泛起红痕,痒得钻心:
“你爹的骨头?什么意思?齐云白把你爹的骨头藏哪儿了?”
声音里带着震惊,抓着她的手都在抖,指节都泛白了。
沈墨仪猛地抬头,江面上漂浮的燃烧木屑映在瞳孔里,碎成点点火星。
原来她爹已经不在了,齐云白这畜生拿他的骨头做交易!
心口像被重锤砸中,疼得喘不过气,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砸在手背上凉丝丝的,跟冰块似的。
“不可能……难道之前见到的是假的?”
她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眼泪直流,
“爹上个月还托人带信,说他在岭南采药,还说要给我带那边的蜜饯……再说,之前看见的,难道是有人假扮的?”
“那信是假的。”
靳寒川的声音像淬了冰,冷得让人发抖,
“齐云白要借你爹的医术炼毒,留着活口太危险,他怎么可能让你爹活着?”
但下一秒,她狠狠抹掉眼泪。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哭死了爹也回不来,得弄清楚爹的骨头在哪儿!这笔账,必须跟齐云白算清楚!
“轰!”
火油弹砸在船尾炸开,烈焰瞬间舔上帆布。
火舌卷着火星扑向两人,头发被烤得发卷,脸上火辣辣地疼,跟被人扇了几巴掌似的。
热浪烫得鼻腔发疼,吸进的空气都带着焦糊味,呛得人直咳嗽,肺里像着了火。
“走!”
靳寒川拽起她往船边冲,自己却被毒折磨得腿软。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膝盖一弯一弯的,呼吸粗得像破风箱,“再不走,咱俩都得变成烤猪!”
半拖半拽间撞倒药箱,瓷瓶碎了一地,冰片混着血渍流得满地都是。
空气中立刻弥漫开薄荷的清凉味,稍稍压下去点焦糊味,也让她混乱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就像大热天喝了口冰水。
“跳!”
靳寒川突然发力把她推下去,自己却被倒下的桅杆绊了个趔趄。
衣角瞬间被火焰点燃,火苗“噌”地窜起半尺高。
烧得布料“滋滋”响,焦糊味直冲鼻腔,跟烧头发的味道一样难闻。
“你混蛋!”
沈墨仪在半空回头,看见他被火舌吞没的瞬间,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几乎窒息,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要是死了,我跟谁讨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