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木板被弩箭射得“噗噗”响,木屑溅得沈墨仪脸疼,有的还钻进衣领,又痒又扎。
张舵主拽着她躲到木柱后,压低声音:
“密道在角落地板下,快撬!差役的箭越来越准了!”
两人蹲下来,张舵主用刀撬地板,木板“嘎吱”响,却纹丝不动,额角的汗都滴在地上:
“这破板怎么这么硬!早知道带撬棍了!”
“我来帮你!”
沈墨仪用手指抠着木板缝,指甲缝渗出血,
“张舵主,你说这木牌里的学生,会不会和盐仓童尸一样,被做成盐尸了?那些孩子才十几岁……”
“先逃出去再说!”
张舵主撬地板的手顿了顿,脸色更白,终于“咔”地撬开一条缝。
密道里的霉味混着潮湿气飘上来,呛得人想咳嗽。
一个差役突然爬上来,举刀往张舵主砍来。
刀风都刮到沈墨仪脸颊了,凉飕飕的。
她刚要拔短刀,又看见楼下的差役举着弩,箭已经在弦上,对准了张舵主的后背!
“小心!”
沈墨仪突然拔下发间银簪,用力往楼下掷去。
银簪带着风声,“嗖”地撞在弩弦上,“铮”地一声,弓弦断了,箭偏斜着射向天空,连差役都愣了愣。
“臭丫头!敢坏老子的事!”
差役反应过来,又要换弩。
“靳寒川!你欠我条命!要是活着,别让我死在这儿!”
沈墨仪冲着黑库的方向喊,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倔强。
她想起靳寒川上次替她挡箭时,笑着骂“小丫头片子,别死在我前头,我还没要你还人情”。
可现在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眼泪混着血砸在衣襟上,又热又咸。
“快下密道!差役要上来了!”
张舵主把她往密道里推,自己也跟着跳下来,手里的火折子泛着微光,像颗小火星。
密道里一片漆黑,火折子的光只能照见前面两步路,霉味裹着潮湿气往鼻子里钻,连呼吸都带着股陈腐味。
“刚才谢谢你的银簪,不然我就中箭了。”
张舵主擦了擦额角的汗,“那银簪是你娘给的吧?上面还刻着花。”
“嗯,是我娘留下的,就这一件念想了。”
沈墨仪笑了笑,又皱起眉,“这密道通向哪儿啊?我方向感不好,以前在爹的药铺都能走错门。”
“老看守说能躲差役,咱们慢慢走,火折子省着点用,别灭了。”
张舵主把火折子往她手里递了递,两人的手不小心碰了下,都凉得很。
两人摸黑往前走,地面湿滑,每走一步都像要滑倒,鞋底蹭着霉泥,发出“吱呀”的轻响。
沈墨仪把木牌举到火折子下,背面的“南雍字第734号”在火光下格外清楚,笔画里还嵌着细盐粒。
她从怀里掏出爹的医案残页,递到张舵主面前:“你看,这是我爹写的!”
医案残页边缘卷得跟麻花似的,上面的字被水浸得发暗。
沈墨仪用指尖轻轻抹掉上面的霉斑,才看清她爹的笔锋:
“上面说‘南雍字’是京城大书院的学籍号,查档案就能知道学生名字。”
“《南雍志》?我听老爷子说过,是记学堂的书!”
张舵主凑过来看,眉头皱成一团,
“可府学档案在刑部黑库旁边,咱们根本进不去!黑库有黑阁的人看着,进去就是送死!”
“靳寒川说,这狼头戒能开黑库的门!”
沈墨仪掏出戒子,放在木牌旁边,戒面的纹路在火光下泛着光,还沾了点她的汗。
突然,“咔”的一声,木牌裂了道缝。
沈墨仪吓了一跳,赶紧举高火折子:
“别碎!别碎!你可不能碎啊!”
“是不是刚才摔的?里面好像有东西。”
张舵主凑过来,眼睛都眯起来了。
沈墨仪用手指抠着裂缝,指甲都快抠断了。
终于,木牌“咔”地全裂开,半颗棕褐色的菩提子掉在她手心里,沾着点血,还带着点体温,摸着手心发烫。
“这是……菩提子?”
张舵主的声音都变了,往后退了半步,差点撞到密道墙壁,
“齐云白用菩提子炼毒!这牌里藏这个干什么?是炼毒的原料?这狗东西真是丧尽天良!”
菩提子的颜色和盐仓死士嘴里的毒囊一模一样,沾了血的地方泛着微光。
不是灵异的光,就是血和果肉混在一起的样子,跟苹果放久了变色一样。
沈墨仪捏着菩提子,凉得像块冰,心里一沉:
“第42章老看守说,齐云白用童尸炼菩提毒,难道这些学生也是……”
“是用来炼毒的?”
张舵主脸色发白,嘴唇都有点抖了,
“我这就回去叫漕帮兄弟,跟他拼了!”
怀里的菩提子突然发烫,像揣了块刚从灶里摸的炭火,沈墨仪赶紧松手。
菩提子掉在地上,滚了两圈,沾了点霉泥。
她盯着菩提子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捡,密道深处就传来“哗啦”声。
是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还带着差役的喊叫:“刚才听见动静了,在这边!”
更远处,还有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像小猫叫似的,听得人心里发揪,不知道是不是“七尸”里的活口。
“快躲起来!别出声!”
沈墨仪把菩提子和木牌塞进怀里,拉着张舵主往密道深处跑。
火折子被吹灭,密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凭着感觉往前挪,脚下还滑了一下,差点摔倒。
“墨仪,你看前面!有光!”
张舵主突然喊,声音里带着惊喜,“是不是老看守来接应咱们了?”
“小心!别是差役的陷阱!”
沈墨仪放慢脚步,手摸向怀里的银簪,指尖碰到簪身的梅花纹,心里稍微踏实了点。
跑着跑着,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手指糙得像砂纸,攥得她生疼。沈墨仪刚要喊,就听见对方压低的声音:
“别出声!是自己人!我是漕帮陈老三,你爹当年在城南‘济世堂’帮我治过腿!”
“我爹什么时候帮你治的腿?治的什么病?”
沈墨仪警惕地问,能感觉到对方手里拿着刀,冰凉的。
“前年冬天!我腿上长了恶疮,是你爹开的草药治好的!”
陈老三的声音很低,还往身后看了看,
“老看守说你有‘书院七尸’的木牌,发间有梅花银簪!差役在后面,快跟我走!那孩子的哭声是他们引咱们的!”
怀里的菩提子还在发烫,陈老三的手还抓着她的胳膊,那孩子的哭声突然停了。
密道深处传来齐云白阴冷冷的笑声,还伴着铁链贴墙滑动的“哗啦”声,越来越近,像是就在身后三步远,连他呼吸的声音都能隐约听见。
“墨仪啊,我知道你在里面,”
齐云白的声音透着得意,带着股毒蛇吐信似的黏腻,“那菩提子的毒,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猜,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觉得心口发慌了?”
沈墨仪后背瞬间冒冷汗,怀里的菩提子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终于明白,这密道根本不是逃生路,是齐云白早就布好的死局,从她进破庙开始,就没逃出过他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