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堆旁边的毒箭还在“咻咻”飞来，有支箭擦着沈墨仪的头发飞过，扎进后面的盐袋里，吓得她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攥着血契的手都在抖，指尖摸着夹层的黑布角，汗都把纸浸湿了。
刚才老陈说黑船就在江边，再找不到破局的线索，别说救娘，连阿福都护不住，她可不想再有人因为她受伤。
靳寒川刚格开一支射向阿福的毒箭，断刀上的血珠滴在盐粒上，晕开小圈。
旧伤处的疼越来越烈，额角的冷汗都流进脖子里了，凉得他一激灵。
他瞥了眼江雾里的黑船，船帆都快看不清了，沉声道：
“再拖下去不是办法，我先挑开夹层看看，你们帮我挡着箭！”
他转头对阿贵娘和老陈叮嘱：
“阿贵娘，你跟老陈护着百姓，别让海盗靠近，尤其是阿福，别让他乱跑！”
阿贵娘举着扁担扫向冲过来的海盗，扁担“啪”地打在一个海盗的胳膊上，打得海盗直咧嘴：
“知道了！你们放心！有我们在，海盗近不了身！”
她转头对阿贵喊：“阿贵，你盯着左边，别让他们绕过来！上次他们就这么偷袭的，这次可别上当了！”
阿贵赶紧点头，捡起地上的石头，对准冲过来的海盗，胳膊都抡圆了：
“娘，我看着呢！他们敢来，我就用石头砸他们脑袋，砸得他们找不着北！”
靳寒川用断刀小心翼翼挑开血契的夹层，生怕把纸挑破，黑布包着的纸条“哗啦”掉出来，还沾着盐粒。
那黑布是漕帮的粗麻布，上面的水纹印跟阿贵爹船板上的一模一样，连纹路走向都没差。
阿贵一看就喊，声音都变调了：
“这是我爹船上的布！我见过这水纹印，我娘还给我缝过同款布的小口袋！”
他摸了摸怀里的“乙亥七”船板碎片，边缘都被摸得发亮，又补充道：
“我爹的船板上也有这印子，错不了！说不定爹跟漕帮认识！”
展开纸条一看，背面画着流放船的路线，用炭笔画的，歪歪扭扭的，停靠点标在下游的黑礁岛。
暗礁的位置用红笔圈得清清楚楚，红笔还没干透，摸起来有点发黏，蹭在手上都是红的。
靳寒川指尖敲着路线图，眼神发紧：
“今夜三更，流放船停黑礁岛暗礁区，黑船在那儿埋伏！划船过去得半个时辰，必须二更前到，晚了我娘就危险了！”
“我知道那暗礁！”
阿贵跳起来指图上黑圆点，眼睛发亮：
“我爹当年在那儿卸货，有块礁石能藏船，船一靠就被凿沉！我还在那摔过，青苔滑得很，娘揉了好几天，说我活该！”
他拽着阿贵娘的手，掌心黏着汗：
“娘，说不定能找着爹！他答应给我买糖，我还攒着钱呢！”
沈墨仪攥紧纸条，指尖被毛刺扎得疼，眼泪在眼眶里转：
“我娘在流放船上！齐云白上次就用她威胁我，这次肯定不会放过她！我们得快点，娘还等着我救呢！”
靳寒川按住她的肩，轻拍后背：“分两路，你带百姓找李默，让他派带炮的船拦黑船；我跟阿贵、老陈去暗礁，拆他们的凿船工具！”
“靳大哥，我跟你去！”阿贵立马接话，“我熟暗礁的路，能带路！”
“放心，”靳寒川语气坚定，“我一定护着你娘，少一根头发，我跟你赔罪！”
老舵主手下突然举出水师令牌，铜牌带着体温：
“我也去！我帮齐云白运过红铜，知道他们用淬毒的锯齿刀，我偷留了一把藏腰里，还熟暗礁的路，能望风！”
话刚落，一支毒箭擦他胳膊飞过，扎进盐堆，他赶紧缩身：
“你看，他们盯着我们呢，得赶紧动！”
江雾里突然传来水师号角，李默带着小船冲过来，水手喊得洪亮：
“李大人来了！带了炮！快上船，小心泥坑！”
众人往船上跑，刚踏船板，暗礁方向就传来磨刀声，还混着海盗笑骂。
靳寒川摸了摸左肩旧伤，攥紧断刀：
“这场埋伏要见血，但为了救我娘和百姓，只能拼了！阿贵，跟紧我，别乱跑！”
阿贵点头，把船板碎片揣紧：“知道了，靳大哥！”
浅滩到流放船的江面上，海盗举刀围攻，黑船大火把江映得通红。
齐云白在船头嘶吼：“抓活的沈墨仪！赏十两银子，够你们娶媳妇买酒！”
海盗冲上来，刀身碰撞声乱成一团。
沈墨仪往沈母身边跑，背后突然来风，靳寒川猛地扑过来挡在她身前。
齐云白的弯刀“噗”地扎进他左肩，血瞬间染红布衫。
靳寒川闷哼一声，攥紧齐云白的手腕：
“别碰她！你跟我爹的仇，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孬种！”
“跟你爹的仇？”齐云白冷笑，想拔刀，
“我要让你们靳家断子绝孙！沈墨仪也跑不了！”
“今天拼了命，也不让你得逞！”靳寒川力气骤增，差点捏断他的手腕。
“靳大哥！”
沈墨仪掏出红铜碎片按在他伤口上，碎片遇血泛红光，血慢慢止住，她声音发颤，
“撑住！你答应帮我找爹的，你要是有事，我跟娘怎么办？”
沈母趁机解开绑绳，勒得胳膊发红，拽着沈墨仪往船尾跑：
“船尾有逃生艇，布上绣着小花，没被发现！”
她回头看靳寒川的眼神，满是担心，沈墨仪眼泪掉得更凶：“娘，我们得快点，别让靳大哥白受伤！”
“别慌，先找逃生艇，再回来帮他！”沈母加快脚步。
阿贵娘举扁担拦海盗，木屑溅到脸也不退：
“你们快走！阿贵，盯着左边，别让他们绕后！上次就这么被堵过！”
阿贵握紧石头，见海盗绕后就扔：“砸死你们！别想绕！”
老陈和水手们跟海盗打在一团，有个水手嗓子哑了还喊：
“护着沈姑娘和夫人！李大人马上到，再撑会儿！”
齐云白见他们要跑，疯了似的喊：“放箭！射死他们！谁让他们跑了，扔江里喂鱼！”
可话音未落，老舵主手下点燃了黑船火药桶。
“轰隆”一声，黑船被大火吞没，浓烟染红天。海盗慌得往江里跳，有的呛水扑腾，很快没了动静。
逃生艇刚划离浅滩，沈母掏出血玉，跟靳寒川的玉拼在一起。
红光里“红铜库，新生启”刚显，江雾深处传来菩提寺钟声，“咚、咚、咚”敲了三下，血玉红光跟着颤。
靳寒川看了眼天色，沉声道：“钟声敲了三下，离子时只剩一个时辰，血祭要开始了！我们得快点去红铜库，晚了就来不及了！”
众人划着逃生艇往雾里去，身后大火映得江像泼了血。
沈墨仪帮靳寒川包扎，眼泪掉在他衣服上：
“都怪我，让你受了伤，说不定还留疤……”
“没事，”靳寒川擦去她的眼泪，轻捏她的脸，
“留疤也没啥，就当是纪念。你娘没事就好，我心甘情愿的。”
沈母把两块玉举在眼前，红光映得众人脸发红：
“这是你爹留下的，拼合了显红铜库线索，我贴身藏着，连洗衣服都不敢摘，怕丢了没脸见你爹。”
红光里的字，跟王印上的“新生”一模一样。
沈墨仪碰了碰血字，还带着烫，突然想起老和尚的话：
“子时一到，钟敲十二下，是血祭开始的时辰！”
她往雾里听，钟声又敲了一下，心沉下去：
“离子时只剩一个时辰！我们到红铜库得半个时辰，说不定还遇埋伏……娘之前说，血祭要沈家血，齐云白引我们去暗礁，是调虎离山！
等我们到红铜库，血祭早开始了，娘说不定被带去当祭品了！我们会不会太晚了？见不到娘了？”
“别慌，”沈母反握她的手，轻声安慰，
“你娘聪明，肯定能撑到我们来，还有靳大哥帮忙，我们不会有事的。”
江雾里传来齐云白的疯喊，混着咳嗽：
“沈墨仪！你们赢不了！‘新生’是你爹跟我定的规矩。
红铜养菩提毒，沈家血开库门！他当年拿我三百斤红铜，说做‘大事’，到现在都没还！红铜库本来是我的！”
沈墨仪脑子“嗡”的一声，一连串问题冒出来，越想越乱，头都疼了：
“爹当年为啥要拿他的红铜？啥‘大事’需要这么多红铜？总不能是做铜锅吧？为啥要定这种害人的规矩？红铜库里藏的到底是能解毒的红铜，还是能把人变成绿苔怪人的菩提毒？
王印上的‘新生’，是不是让所有人都变成怪物、受你控制的阴谋？我爹当年是不是被你骗了，还是他本来就跟你一伙的，故意害大家？”
沈母攥紧血玉，指节都泛白了，往江雾深处指了指，那里的雾更浓，啥都看不见，只有钟声还在敲，敲得人心慌：
“我们必须去红铜库，不管是陷阱还是啥，你爹的秘密、齐云白的罪证都在那儿，说不定你爹还活着，就在红铜库等着我们，他肯定有苦衷，不会跟齐云白一伙的，你爹不是那样的人！”
逃生艇划得更快了，船桨都快飞起来，溅起的水花更多了，打在脸上冰凉。
血玉的红光映着众人紧绷的脸，没人说话，只有船桨划水的“哗啦”声和远处的钟声，敲得人心烦意乱。
没人知道红铜库等着他们的是救赎，还是更狠的屠杀，更没人知道，沈父当年做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他跟齐云白的“规矩”，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能不能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