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伙跟着阿贵的侄子穿过灌木丛,草叶上的露水沾在袖口,凉丝丝的,还带着点泥土的腥气。
走了没几步,侄子突然停住,指着前面一处被藤蔓遮住的洞口:
“到了!这就是密道入口!”
老舵主手下赶紧上前,扒开缠绕的藤蔓,石壁上立马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洞口边缘还能看见模糊的漕帮水纹印,跟阿贵爹船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阿贵激动地伸手摸了摸水纹印,指尖蹭到粗糙的石壁,“我爹肯定来过这儿!”
“别耽误时间,快进去!”
沈墨仪拉着靳寒川往洞口挪,又回头叮嘱沈母,“娘,您慢点,我扶着您。”
沈母点点头,扶着沈墨仪的胳膊,慢慢钻进密道。
里面又窄又黑,只能看见前面三步远的地方,火折子的光在石壁上晃来晃去,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石壁上的水珠“滴答滴答”往下掉,落在地上的腐土上,溅起细小的土粒。
阿贵走在中间,不小心被水珠滴在脖子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密道也太凉了,跟冰窖似的!”
“别说话,听!”
靳寒川突然停下脚步,侧着耳朵往身后听,“好像有脚步声!”
众人立马安静下来,果然听见密道深处传来“沙沙”声,像是有人踩着腐土在走,还夹杂着布料摩擦石壁的动静。
“谁在后面?”
李叔举着短铳对准身后,手有点抖却没放下,“出来!别躲躲藏藏的!”
没人回应,只有“滴答”的水珠声和那若有若无的“沙沙”声,密道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别管了,赶紧走!”
老舵主手下拉着大伙往前,“不管是啥人,肯定没安好心,到了暗河就安全了!”
众人加快脚步,阿贵的侄子走在最前面,时不时用火折子照照路,提醒大家:
“前面有石头,小心绊倒!”“这儿的石壁有点滑,扶着点!”
刚走了十几步,沈墨仪突然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膝盖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疼得她“嘶”了一声,手撑在地上时,指尖突然摸到个硬邦邦的物件。
“啥东西?”
她摸着火折子低头看,是一张被腐土半埋的纸片,边缘还沾着点红铜粉,跟绣春刀暗格里的粉末一模一样。
“是之前从刀里掉的纸片!”
沈墨仪赶紧把纸片捡起来,拍掉上面的土,纸边都发脆了,稍微一用力就怕撕烂。
“上面写啥了?是不是跟解药有关?”
阿贵凑过来,头差点碰到沈墨仪的肩膀,眼睛死死盯着纸片。
沈墨仪把火折子凑到跟前,一字一句念:
“《普济方》里说,菩提毒长在潮湿地方,像暗河底、地窖角落,碰到血会更厉害,苦胆丸能暂时压一压,要根治得用红铜结晶加上海盐,还得是黑礁岛的粗盐,别的盐没用!”
“黑礁岛粗盐?”
阿贵突然抓住沈墨仪的胳膊,声音都有点发颤,“我爹的船就是往黑礁岛运盐的!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菩提毒的事?”
沈墨仪还没来得及回答,老舵主手下突然开口:
“我侄子以前在太医院当学徒,跟我提过《普济方》,说是明朝太医院的正经医书,里面的治毒法子都试过,准管用!”
他顿了顿,又咬牙补充,“齐云白能用到里面的法子,肯定早把书偷到手了,这小子太歹毒了!”
沈墨仪继续念纸片上的字:“药丸藏在黑库刀把里,还有账本也裹在里面,千万别让人发现,黑库的人知道了会杀人灭口——齐云白亲记。”
“齐云白写的?”
靳寒川皱紧眉头,扶着石壁慢慢走,
“他偷刀根本不是为了斩怪人,是为了苦胆丸和账本!”
阿贵的侄子突然往旁边缩了缩,小声说:
“我在黑礁岛见过齐云白的人熬药,就在海边石屋里,把菩提毒跟海藻混在一起煮,冒绿烟,闻着就头晕,我差点被呛晕!”
他咽了口唾沫,又说,“他们还把毒装进黑陶罐,跟差役扔的一模一样,罐口还贴着火漆印,写着‘黑库专用’!”
“这些人也太坏了!”
阿贵娘抱着阿福,气得直咬牙,手都在抖,“连孩子都不放过,良心都被狗吃了!”
阿福攥着红铜碎片,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奶声奶气地喊:
“坏人!要抓起来!告诉官府把他们关牢里!”
大伙边走边聊,脚下的速度没敢慢。
又走了一会儿,前面突然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还带着股湿润的水汽,阿贵的侄子眼睛一亮:
“快到暗河了!前面就是出口!”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往前冲,果然看见前面有光亮,水流声也越来越响。跑出密道的瞬间,眼前豁然开朗。
盐仓地窖的暗河就在眼前,河水泛着微光,河边还停着一艘小渔船,船板上“乙亥七”的刻字格外显眼。
“是我爹的船!”
阿贵激动地冲过去,双手摸着船板上的刻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就知道我爹的船还在!”
“别激动,先检查船!”
沈墨仪赶紧拉住他,生怕他掉进河里,“说不定是齐云白设的陷阱!”
靳寒川跟着凑过去,敲了敲船底,又摸了摸船桨:
“船没问题,就是船桨少了个角,划起来可能慢点,但能用。”
众人陆续跳上渔船,船板“嘎吱”晃了晃,阿贵赶紧扶住船舷,阿贵娘则把阿福护在怀里,生怕孩子摔下去。
沈墨仪突然想起绣春刀的刀把,之前光顾着逃,没来得及仔细看,赶紧把刀拿过来,用指甲抠刀把上的暗格。
“咔嗒”一声,暗格轻易就打开了,里面果然躺着一颗黑褐色的苦胆丸,丸身上有道细细的缝,用指尖一摸,还能感觉到里面硬邦邦的东西。
“这里面有东西!”
沈墨仪眼睛一亮,用指甲小心地抠开药丸,一张皱巴巴的细纸条掉了出来,上面的字用红铜粉混着墨写的,有点模糊。
“写的啥?是不是账本线索?”
阿贵凑过来,脑袋都快贴到纸条上。
沈墨仪把纸条展开,念出声:
“黑库偷运红铜的账本,藏在黑礁岛地窖,入口在祭坛后面的石缝里,得用血玉钥匙才能打开!”
“每月初一,齐云白和黑库校尉在红铜库交易,交易的红铜掺了菩提毒,用来做毒人的兵器——血玉钥匙在黑阁秘卫手里!”
“血玉钥匙在黑阁手里?”
靳寒川一下子明白过来,拍了下大腿,“难怪黑阁帮差役围堵咱们,他们根本是一伙的!”
他摸出之前从差役身上搜的黑哨子,跟绣春刀放在一起,哨子上的海鲨徽纹竟和刀鞘的纹路能对上,
“你看,连标记都一样,肯定早串通好了!”
“这可咋办?”
阿贵娘急得直跺脚,船板晃得更厉害了,“黑阁的人那么厉害,咱们咋抢钥匙?”
沈墨仪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暗河上游传来“踏踏踏”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差役的喊叫声:
“别让他们跑了!齐先生说了,抓活的!谁抓住沈墨仪,赏一百两!”
众人抬头一看,差役督管带着一群差役往这边跑,手里还举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上挂着铜锁,锁上“黑库”两个字格外刺眼。
“沈墨仪!把苦胆丸和账本交出来!”
差役督管站在岸边的石头上,举着黑盒子喊,
“不然我就把这罐毒水倒进暗河!南京城的人都得喝有毒的水,全变成绿苔怪人!”
大伙往盒子里看,淡绿色的液体在里面晃来晃去,跟红铜库的菩提毒水一模一样,还冒着细小白烟,就算离得远,也能闻到一股呛人的甜腥味。
“你敢!”
沈墨仪举着苦胆丸,往船边挪了挪,“把毒水扔了!我再给你药丸!上次你骗老舵主设陷阱,这次我不会信你!”
“你当我傻?”
差役督管冷笑一声,把盒子往地上一摔,没碎,“我先扔毒水,你们开船跑了咋办?先交药丸!”
“我跟你换!”
沈母突然站起来,往河边走,船板被踩得“嘎吱”响,
“我当人质!你把毒水给我,我让墨仪给你药丸!我一个老婆子,跑不了!”
差役督管想了想,点头:“行!你过来!敢耍花样,我先杀了你!”
沈母刚走到差役身边,手还没碰到盒子,突然往差役怀里扑。
差役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她,沈母“咚”地摔在地上,疼得“哼”了一声。
差役摸出火折子,擦亮了就往毒水罐扔:“想骗我?没门!”
“不好!”
沈墨仪举着绣春刀冲过去,对准差役胳膊就砍,刀身泛着青绿光,差役胳膊瞬间变青,疼得他直叫,火折子掉在地上,被他一脚踩灭。
靳寒川趁机冲过去,一脚把毒水罐踢进暗河。
罐子“啪”地摔碎,毒水一碰到河水就变成紫雾,阿贵赶紧举着红铜匕首挡在前面,“滋滋”声响起,紫雾一碰红光就散了。
“好险!”阿贵松了口气,刚想把匕首收起来,就听见差役督管吹了声银哨,尖哨声刺得人耳朵嗡嗡响。
远处突然传来“踏踏踏”的脚步声,比差役的脚步更重,一群穿着黑制服的人往这边跑。
衣服上“黑阁秘卫”四个字格外显眼,手里的红铜剑闪着冷光,剑身上还沾着绿苔。
“是黑阁秘卫!”
老舵主手下脸色发白,往后退了两步,
“他们专门抓逃犯,比差役厉害多了!上次漕帮有个兄弟被抓了,再也没回来!”
沈墨仪赶紧举着绣春刀往船边退,火折子的光刚好照在刀身上。
她突然发现,刀身的豁口竟组成了红铜库废墟的轮廓,连塌了的石柱位置都对得上。
“红铜库废墟!”沈墨仪眼睛一亮,
“刀身豁口是线索!指向废墟的密道!咱们去那儿躲!还能找红铜结晶!”
黑阁秘卫已经围过来,为首的举着剑喊:
“放下刀和药丸!束手就擒!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沈墨仪往红铜库的方向看,废墟的影子在月光下很清晰,可秘卫已经挡住了去路。
她攥着绣春刀和苦胆丸,心里发沉:黑阁为啥帮差役?血玉钥匙在哪个秘卫手里?红铜库密道里藏着啥?还有阿贵爹,他是不是也跟黑礁岛的盐有关?
秘卫慢慢往前挪,红铜剑离渔船越来越近,阿贵举着匕首挡在前面,手有点抖却没放下。
沈墨仪深吸一口气,把苦胆丸揣进怀里,握紧绣春刀:
“想抓我们?得先问问我这把刀!”
为首的秘卫冷笑一声,举剑就往船上砍。
“当”的一声,绣春刀和红铜剑撞在一起,火花瞬间溅起,沈墨仪只觉得胳膊发麻,却没松手。
“跟他们拼了!”
靳寒川摸出短铳,对准秘卫,“别让他们靠近船!”
李叔也举着短铳,老舵主手下和阿贵的侄子则拿起船桨,随时准备反击。
密道的脚步声、秘卫的喊杀声、刀剑的碰撞声混在一起,暗河上的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
大伙能不能躲过这次围堵?红铜库废墟的密道里,又藏着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