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小洞外的铁链声还在耳边“哗啦”响,沈墨仪攥着发烫的血玉刚爬出来,脖子突然一凉。
三副粗木枷“咔嗒”锁在她颈间、手腕和脚踝上,铁链拖在青石板上磨得刺啦响,混着江风刮得人头皮发麻。
江面上飘来鱼腥味,还裹着黑船特有的霉味,跟上次暗河闻到的一个德行。
她低头瞅着血玉,红光正顺着枷木纹往出渗,像在应前章那句“重枷藏契”。
“这枷沉得跟灌了铅似的!”
沈墨仪试着抬了抬脚,铁链拽得脚踝生疼,她转头冲靳寒川急喊,
“他们到底想干啥?抓了我还不算,非要锁这么沉的玩意儿!”
靳寒川举着断刀刚要冲,差役头头的毒鞭已经缠上旁边纤夫的胳膊,勒得那纤夫“哎哟”叫了声。
“敢动就把这丫头的枷钉进江底!让她跟鱼群作伴去!”差役恶狠狠地说。
血玉从沈墨仪手里滑出去,“咚”地砸在青石板上,红光把枷木上“漕盐”俩字照得特扎眼。
这俩字,正是前章血玉没显全的秘文关键。
“别伤她!”
靳寒川往前跨了半步,差役却摸出铜哨“咻”地吹了声。
江面上三艘黑船的桅杆“嘎吱”动了,红灯笼晃得人眼晕,跟前章暗河围堵时的“红眼睛”一模一样。
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劲儿一下子裹住所有人。
旁边纤夫老陈缩着脖子嘀咕:“这差役早跟黑船勾上了,咱别掺和,免得惹祸上身!”
话刚说完,身边少年拽了拽他衣角,声音细溜溜的:
“陈叔,他俩是好人,上次我干粮掉江里,还是这姐姐帮我捞的呢!”
少年指着沈墨仪,眼里满是求:“咱就帮一把吧,不然他俩真要被喂鱼了!”
老陈皱着眉挠了挠头:“可……可咱就这几根扁担,打不过人家船上的刀啊!”
沈墨仪听见俩人说话,心里一暖,冲少年喊:
“谢谢你啊!但你们别过来,太危险了!差役的鞭子抽人可疼了!”
“把枷打开!”靳寒川断刀“嗡”地指向差役头头,刀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头头踩着纤夫手背冷笑,鞋底子磨得青石板“吱呀”响:
“流放犯还想讲条件?这枷是按漕运规矩钉的,有本事你劈了它!”
他用鞭梢戳了戳沈墨仪的枷木:“你要是真有能耐,就别让这丫头跟着你遭罪!”
“少废话!”
靳寒川突然冲上去,断刀带着风劈向沈墨仪颈间的枷。
“咔”的一声脆响,枷木裂了道缝。
碎木溅进沈墨仪衣领,痒得她缩脖子躲,可刀却卡在缝里拔不出来,跟焊住了似的。
“你疯啦?这枷有暗榫!”
沈墨仪急得喊,伸手想帮他掰枷,“这么硬劈会把刀弄断的!到时候咱连防身的家伙都没了!”
差役趁机甩鞭,“啪”地抽在靳寒川肩上,铁刺勾破粗布衫,血一下子渗出来,红得刺眼。
“还想救她?先顾好你自己吧!”差役笑得得意。
靳寒川咬牙拧刀把,掌心被磨得发烫,汗都渗出来了:
“暗榫算个屁!总比你被拖去喂鱼强!”
说着抬脚猛踹枷身,“咔嚓”一声,枷木彻底崩了,碎木弹在差役脸上,疼得他捂着脸往后退,嘴里骂骂咧咧的。
沈墨仪赶紧摸了摸脖子,划痕被风吹得有点疼,她抬头冲靳寒川说:
“你刚才劈枷时,刀差点划到我脖子,下次慢点儿!”
边说边帮他擦肩头的血,指尖沾到血时还颤了一下:“疼不疼啊?都流血了。”
靳寒川摇摇头,把断刀护在沈墨仪身前,胳膊还在微微发抖:
“我没事,你往后躲躲,别再被差役伤着。”
枷刚碎,沈墨仪突然瞅见血玉红光变亮,正对着黑船方向。
那船板上鼓着个黑布包,布料跟枷木里藏的油纸一个纹路,前章猜的“走私线索”,这下有了实据。
差役捂着脸退的时候,腰间布兜松了,半枚刻“玄五”的黑令牌露出来,跟之前黑阁秘卫的令牌能对上纹路。
藏着的势力线一下子冒出来,刚松的气又提了回去。
“你们看!差役腰上有黑令牌!”
少年突然喊,指着差役腰,声音都变尖了。
老陈赶紧拉少年,手都在抖:“别乱说话!小心被他们听见,把咱也抓起来!”
“上次黑阁的人来码头,我见过一模一样的!他们都穿黑衣服!”少年急着辩解。
差役听见喊声,脸色一变,赶紧把令牌塞进怀里,嘴硬道:
“小屁孩别胡说!这是官府的令牌,你懂个啥!”
“官府令牌哪有刻骷髅的?”少年不服气地顶了一句。
差役被噎得说不出话,扬鞭就要抽:“你这小兔崽子,敢跟我顶嘴!”
靳寒川赶紧举刀挡住:“有本事冲我来,别欺负孩子!”
枷木崩碎的瞬间,沈墨仪往后倒,靳寒川伸手扶住她,掌心的血蹭在她脖子划痕上,又凉又黏,跟抹了层浆糊似的。
“小心点!”靳寒川扶她站稳,眼里满是担心,
“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摔着磕破头!”
沈墨仪下意识摸怀里的血玉,玉面比刚才还烫,跟揣了个小暖炉似的。
果然,差役的第二鞭已经甩过来,带着风声。
靳寒川突然把她护在身后,断刀横在身前。
“啪”的一声,鞭子缠在刀把上,震得靳寒川胳膊麻,他盯着差役嘶吼,声音都劈了:
“想动她?先过我这关!流放三千里,老子押你一世!”
差役被他气势吓了跳,又冷笑,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
“押她一世?你自己都是流放犯,还想护别人?做梦!”
靳寒川的话裹着江风,连旁边缩着的人都抬头看。
有个老纤夫偷偷抹眼泪,袖口蹭得脸通红,跟身边人叹:
“这小伙子是个重情重义的,可惜落了这下场。”
“可不是嘛,要是没被流放,说不定是个好官。”身边人小声应和。
沈墨仪愣在那儿,指尖还沾着枷木渣,糙得硌手。
她从没见靳寒川这么凶过,连断刀上的血滴在青石板上,都跟砸重誓似的,“滴答”声听得人心里发紧。
“靳大哥,你……”
沈墨仪刚要说话,就见差役摸出火折子,火苗“噗”地燃起来,映得他脸特狠,跟要吃人似的。
“要烧船?”沈墨仪心里一紧。
她赶紧拽靳寒川胳膊:“别跟他硬拼,咱先躲躲!这火折子扔船上,咱都得被烟熏死!”
靳寒川瞅了瞅燃着的火折子,又瞅了瞅逼近的黑船,咬牙说:
“躲不了了,他们把咱围得跟铁桶似的,只能拼了!”
老陈见状叹口气,对身边纤夫说:
“算了,咱也别躲了,这小伙子和丫头是好人,帮一把!总不能看着他俩被欺负!”
“可咱打不过啊,人家有刀有弩的。”有纤夫犹豫着说。
“打不过也得打!大不了一起死,总比被他们欺负死强!”老陈攥紧扁担。
纤夫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点头。
有个年轻纤夫举着扁担喊,嗓子都哑了:
“对!跟他们拼了!大不了一死,总比被他们欺负强!”
差役的火折子还没扔,江面上突然“哗啦”响。
黑船水手正往岸边搭船板,木板撞得船身“咚咚”响。
他们腰上挂的铜令牌,边缘磨损痕迹跟黑阁秘卫的令牌一模一样,前面猜的“黑阁与漕盐勾结”,这下有了苗头。
沈墨仪拽靳寒川胳膊时,摸到他袖口藏的半张旧纸,上面画的码头小路,正好绕开黑船堵截的方向,刚慌的神又稳了点。
“他们要上岸了!”沈墨仪指着黑船急喊,声音都在抖,
“咱得赶紧走小路,不然被堵住就完了!”
靳寒川展开旧纸扫了眼,赶紧叠好塞回袖口,动作快得像怕被人看见:
“走!这路我认识,能绕去官府!官差总不能不管走私的事!”
“想走?没那么容易!”
差役突然冲过来,伸手就抓沈墨仪的胳膊。
靳寒川抬腿踹在他肚子上,差役“哎哟”叫了声,摔在地上。
“反了天了!”
差役见纤夫要帮忙,怒得挥鞭抽向最前面的老陈,铁鞭擦过老人额头,血一下子流进眼角,红得吓人。
“陈叔!”少年急得冲过去想扶,被差役拦住,推得差点摔在地上。
老人踉跄着倒地,差役还踩着他手背喊,声音跟打雷似的:
“造反的喂江鱼!谁再帮这俩囚奴,连船一起烧!让你们都没饭吃!”
江风突然变大,黑船的红灯笼左右晃,跟前章暗河围堵时的“死亡信号”一模一样,刚稳的气氛又紧了,连空气都像冻住了。
“你放开陈叔!”
少年急得眼泪快掉了,伸手推差役,“你凭啥打人!陈叔又没惹你!”
差役反手一巴掌甩在少年脸上,打得少年嘴角都红了:
“小屁孩也敢管我?找死!”
旁边纤夫想扶老陈,被同伴拽住,声音压得很低:
“别管!差役跟黑船是一伙的,惹不起!咱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
“可那孩子太可怜了……”想扶的纤夫犹豫着说。
“可怜也没办法,咱顾好自己就行!”
同伴拉着他往后退。
差役听见这话,鞭子又甩向少年,沈墨仪赶紧扑过去挡,后背被鞭梢扫到,火辣辣地疼,跟被泼了开水似的。
她突然想起前章暗河毒烟的灼痛感,俩种疼混在一起,更确定这些人跟黑阁是一路的,黑阁背后还藏着更大的走私网。
“你别打孩子!”沈墨仪捂着后背瞪差役,眼泪都快出来了,
“有本事冲我来!欺负老人孩子算啥本事!”
“冲你来就冲你来!”
差役举鞭要抽,靳寒川赶紧用刀挡住,刀刃“当”地撞在鞭子上,火星都溅出来了。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靳寒川眼神里满是狠劲。
“你们船里装的不是盐!是红铜!”
沈墨仪突然喊,这话跟炸雷似的,差役脸一下子白了,跟纸似的。
他没想到这丫头居然看穿了走私的猫腻,还敢当众说出来。
差役愣了愣,恶狠狠喊,唾沫星子乱飞:
“你胡说!船里就是盐,再造谣我把你扔江里!让鱼吃了你!”
“是不是盐,打开船仓看看就知道!”沈墨仪不服气地喊。
老陈爬起来,手抖着说:“我见过他们半夜用黑布盖着往船上搬红铜!就是那艘船,我捡柴时亲眼看见的!”
差役扬鞭要打,靳寒川举刀挡住:“想灭口?先问过我这把刀!”
“你血口喷人!有证据吗?”差役急得差点崴脚。
老陈掏出红铜碎片:“这就是证据!比铜重还硬,石头都砸不烂!”
纤夫好奇凑过来,老陈递过碎片:“你摸摸,比平时的铜沉多了。”
沈墨仪怀里血玉突然颤了下,红光映出船板上黑布包的骷髅印,和枷木里油纸单的印子对上,“海盗与漕盐勾结”实锤了。
差役往黑船退着发信号,水手突然举弩,箭尖泛绿光。
“要放箭了!躲盐堆后!”
沈墨仪急喊,众人慌忙躲避,靳寒川护着她蹲在盐堆后。三枚毒箭射在盐堆上,青烟带腥气,像烂鱼味。
“没用的东西!”差役骂水手,“不好射也得射!”
靳寒川踹倒扑来的差役,沈墨仪突然喊:“枷里有油纸!”
众人看过去,枷木缝里露着半角油纸,和血玉包裹布一个色,还绣着沈母常绣的梅花。
少年蹲下来抠油纸:“我帮你,别扎手!”
沈墨仪一起抠,指甲扎破也没停,终于拽出油纸。
上面满是名字,盖着骷髅印。
“这是漕盐分赃单!齐云白的名字在最上面!”
沈墨仪声音发颤,“这印是海盗头头的,我爹账本上见过!”
“是新漕运官齐云白?”纤夫惊喊,“他居然勾结海盗!”
差役疯冲过来抢:“这是官府文书!快给我!”
刚碰到油纸,就被靳寒川踹跪在地。沈墨仪把油纸塞怀里,血玉照出“初九未时”的字,和差役纸条墨迹一样。
“证据确凿,你还有啥说的?”靳寒川刀抵差役脖子。
“这是官府账本!我是好人!”差役狡辩。
“官府账本盖骷髅印?”少年怼他,又指着油纸喊,
“大家看!还有咱码头名字!他们运红铜换钱,咱却吃不饱!”
纤夫传看油纸,纷纷骂道:
“原来骗咱运盐,实际走私红铜!”“太过分了!咱在码头累死累活,他们偷偷赚黑心钱!天理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