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齐三姑娘,梁喻和岳南栀才明白了她为何不愿去医治。
齐三姑娘的脸上有一道狭长的刀疤,身上也隐约有些异样的味道散发出来。
若不是岳南栀一早就得到了表姑母的提醒,只怕真的会吓一跳。
便是梁喻见着齐三姑娘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齐三姑娘当即捂住了脸,一脸冷漠地摔上了门。
“母亲,你不是说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大夫了吗?为何她见着我,仍是这么一副……”
“三姑娘误会了。”梁喻叹气,上前一步温柔地敲了敲门,“方才我皱眉,是疑惑姑娘的伤,为何要耽误这么长时间?方才遥遥一看,我便觉得姑娘伤口有些溃烂脓肿,姑娘可是在身上用了香料遮掩?”
屋子里静了下来,许久都没有动静。
岳南栀忍不住去看表姑母的神情,表姑母对着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
“阿栀,这件事儿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实在是……”表姑母深深地叹了口气,显得有些难以启齿。
梁喻瞥了她一眼,只问了一句:“能否请夫人将门打开?”
表姑母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抬步上前。
她敲了敲门,轻声喊道:“皎皎,你开门让梁大姑娘进去,你瞧,母亲什么都没有同她说呢,她便已经看出了你症结所在。咱们让梁大姑娘为你好生诊治一番,便不能将疤痕尽除,也定然不会再差了啊。”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才传出“吱呀”一声。
屋门开了一条缝,瞧不见里头的光景,只觉得黑漆漆地让人心里难受。
梁喻在院子里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打开,喊了岳南栀帮忙递东西。
她笑吟吟地看向那条门缝,扬声道:“今日外头日头不错,三姑娘不如出来坐坐?”
齐三姑娘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一步一步挪了出来。
只是站在廊下,齐三姑娘有些不敢上前。
梁喻便冲着她笑眯眯地招了招手:“快过来瞧瞧我这里的这些香粉,你喜欢哪一种?”
齐三姑娘皱眉:“可你方才不是说我用香粉掩盖气味不好嘛?”
“不是不好,只是……”梁喻略微犹豫了片刻,随手拿起一种香粉来解释,“这些香粉的味道并非是每一种都适合每一个人的,有些花香里用的花粉对人反而是有害的。自然了,也不是人人都不适用,所以我想着看看你往日里喜欢的是哪一种类型,也好有所应对。”
齐三姑娘抬手捂了捂自己的脸颊,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可若是不用些香粉,我身上的味道岂不是……”
“姑娘身上的味道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因为这道伤疤未曾好生处理的缘故。”梁喻接过了齐三姑娘的话茬,“我可否多问一句,齐三姑娘这道伤疤瞧着并不是最近的,为何先前一直没有好生处理呢?”
齐三姑娘又沉默了下去。
“去岁秋末,皎皎同友人去郊外踏青游玩。可后来,那几家的姑娘都回来了,皎皎却迟迟未归。齐家派出去好些人找,直到第二日清晨,皎皎才被人发现倒在齐府后门上。”表姑母叹了口气,想起了先前的那点子过往,眼眶红了许久。
她沉默了片刻,才又继续说道:“后来,我们便来了京城投奔崔家了。”
未出阁的女子经历这么一场事儿,流言蜚语便足以杀人。
齐家举家入京,倒是一个好法子。
一来避免了流言纷扰,二来表姑母也是觉得京中的大夫医术更加昌明些,能够尽可能的保住齐月皎的容貌。
可谁知,他们来到京城后,不过是才请了一个大夫上门,齐月皎便性情大变,将人撵了出去不说,轻易也不再踏出房门。
表姑母问了许久,齐月皎才说,若是没有女大夫,她便再也不看病了。
梁喻听完之后,蓦地抬手握住了齐月皎的手腕。
齐月皎浑身僵硬,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梁喻。
“你别怕,我只是给你号一下脉。”梁喻笑了笑,好一会儿才感觉到齐月皎放松了下来。
“不要紧的,三姑娘整日闷在屋子里,有些郁结之气罢了。往后还是得多出来走动才是,如今外头的雪都化了,该是有好风景了。”
梁喻松了口气,又取了干净的帕子在药水里浸湿,小心翼翼地看向齐月皎:“会有些疼,你若是忍不住了,便随时喊停。”
齐月皎点头。
她眉头紧锁,双手颤抖着与表姑母紧紧握在一起,从头到尾都没有喊过一声。
梁喻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觉得冷汗遍布了她的全身。
“三姑娘回屋子去暖和一会儿吧,虽说如今天气转暖了,可冷风一吹仍是容易感染风寒的。我回去会将最适合你的药粉配好送来,便不必麻烦三姑娘亲自走一遭了。”梁喻说着,又留下了一张药方,“这药喝三天便好,不必多喝。”
“是。”齐月皎起身对着梁喻福了福身,“多谢梁大夫。”
梁喻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岳南栀忍不住问了一句:“被人叫大夫的感觉如何?”
梁喻叹气:“真好。”
可这口气还没等吐出来,梁喻便见到街角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走得近了,她才发现姜衡的衣裳有些褶皱,脸上的疲态更是遮掩不住。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问了一句:“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姜衡的目光却落在了她手里的药箱上,好一会儿,他才不解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吧。”梁喻皱眉。
姜衡点点头:“是,你是应该问我。我去宁安伯府找过你了,六姑娘说你到这里来了。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你是我的夫人,从前你都是跟着我一起的,为何今日会独自上门为人诊治?你不怕出什么差错吗?”
梁喻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天际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
她牵了牵唇角,笑着问了一句:“姜衡,要下雨了,你知道吗?”
姜衡皱眉:“这与你行医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女子,为何非要出来做这种事情?你若是喜欢与我在回春堂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