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栀还没反应过来,崔行舟便已经离开了。
身后魏无虞面无表情地推开窗户,冲着她吆喝了一句:“郁大姑娘,你的婚事只怕侯府是做不了主的,终归还是得看崔家的意思。”
郁南栀倒是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竟是忘了魏无虞还在这个院子里,也不知道刚才的话,魏无虞听见了多少。
似乎是看出了郁南栀心里的想法,魏无虞笑了笑:“郁大姑娘放心,我与平远侯府自始至终都没有半分关系,我既是你的老师,自然是要事事为你考虑。”
“既然是老师,魏夫子便不必一口一个郁大姑娘地喊我了。”郁南栀也笑了起来,她抬步走到窗前,问了一句,“老师不如帮我想想,如今我要如何与林婉交权,才显得不那么刻意?”
“后宅阴私,我可不懂。”魏无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倒是不如问问我如何快速敛财,或者如今你学些什么来防身更妥当。”
“敛财我倒是能理解,可防身?”郁南栀皱了皱眉,心里琢磨着林婉与她之间终究多的还是后宅里的挣扎,怎么就到了防身上了?
魏无虞显然觉得今日的郁南栀脑子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她有些嫌弃地看着郁南栀,问了一句:“你与崔九那厮聊了半天,就一点也不知道如今外头乱成什么样子了?”
郁南栀陡然正色起来。
她前世一直困囿于后宅,又被顾晚晚的出现摧毁了自己生命中原本所有的认知。
她隐约记得那时候崔行舟不在京中,据说是平乱去了。
如今想来,只怕也不是普通的平乱。
可倘若外头都已经乱了起来,如今父亲怎么就回来了呢?
郁南栀的疑问,在第二日得到了解答。
平远侯回到了京城,自然是要去拜访崔老夫人的。
除了郁南栀姐弟几个,平远侯将林婉也带上了。
崔老夫人原本高高兴兴地迎这平远侯进门,目光一落在林婉身上就黑了脸。
“母亲,这是婉娘,今日小婿特地带她来拜会您。”平远侯顺着崔老夫人的目光看了一眼,便将林婉拉到了崔老夫人面前来。
林婉朝着崔老夫人盈盈下拜,姿态放的十分低。
她说:“老夫人,妾身知道崔家只有先夫人一个女儿,往后老夫人就把我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就好。妾身会同侯爷一起好生孝敬您,连带着先夫人的那一份。先夫人的子女,妾身也定然会视如己出,好生疼惜,绝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
崔老夫人冷哼一声,问道:“我崔家只有玉珠一女,哪里有得林氏为女的福分呢?”
“老夫人您尽管使唤妾身就是,先夫人能做的我自然也……”
“你在边关多年,身边就没有一儿半女傍身?”崔老夫人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问。
郁南栀登时也竖起了耳朵。
只恨不得自己能凑到她身边听仔细了才好。
身后蓦地伸来一双手,拎着她的后脖颈让她站好。
“小舅舅别闹。”郁南栀头也不回地斥了一句。
身后却蓦地一静。
郁南栀奇怪地回头,就见崔行舟有些呆愣地垂着手。
“小舅舅怎么了?”郁南栀奇怪挑眉。
崔行舟回过身来,连忙摇了摇头。
郁南栀又看了他片刻这才重新转回头去集中精力去听林婉的解释。
只见林婉跪在崔老夫人面前,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不知何时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珠。
“老夫人,边关哭喊,妾身早已坏了身子,不能生育了。您尽管放心就是了,平远侯府的世子之位只会是郁迟的。侯府的嫡子嫡女,永远都是崔家的血脉,这一点绝无更改。”林婉一边说着一边深深拜在崔老夫人脚下。
崔老夫人神情松动。
她叹了口气,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倒也是个可怜的。”
“母亲。”崔行舟却突然出声。
崔老夫人抬头便见着崔行舟与郁南栀站在一处,当即不悦地皱了皱眉:“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来的?快到母亲身边来,总是与阿栀他们在一处做什么?纵然你们年岁相仿你也得记得你是他们的舅舅,可不是哥哥!”
崔行舟无所谓地笑了笑,只是目光落在林婉身上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温度。
他说:“母亲,您莫要忘了大姐姐生前可就提起过这位林婉。”
崔老夫人一愣,旋即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是你不同意平远侯纳林氏为继室?”
“哪能啊。”崔行舟咧了咧嘴,似笑非笑地瞥了郁南栀一眼,这才说道,“侯爷要娶妻,咱们崔家何必多嘴呢?”
“那你方才为何要提起你大姐姐?”崔老夫人皱眉,越发觉得自己如今是看不透这个小儿子了。
崔行舟便笑:“母亲,人家想要给你做女儿,我可不得提醒您一句,您的女儿郁郁而终究竟是因为什么啊。”
崔老夫人眉头紧皱,许久没有说话。
林婉的目光缓缓落在崔行舟的脸上,凄楚一笑,问道:“崔九公子的意思是要将先夫人的死因怪在妾身身上了是吗?可先夫人过世时,我与侯爷远在千里之外,夫人身边伺候的可一直都是大姑娘啊。”
郁南栀皱眉,这林婉莫不是打定了主意要与她共沉沦?
这时候,攀咬她做什么呢?
可偏生平远侯铁了心要为林婉做主,闻言也顺着林婉的目光看向了郁南栀。
“阿栀,你来说,你母亲临终前都与你说了什么?”
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落在了郁南栀身上。
郁南栀无奈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跪在了崔老夫人面前。
“不知为何父亲要认定了母亲临终前会提起你们,母亲满脑子都是平远侯府的荣辱绝不会有对父亲不利的言论,父亲放心便是了。至于旁的……”
郁南栀顿了顿,眼底含着泪看向了崔老夫人,“外祖母也是知道的,母亲临终前放不下的不过是阿初和阿迟,这才交代了我要执掌中馈教养弟妹决不可辱没了侯府名声。父亲可是觉得,阿栀如今所为,对不起母亲临终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