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舟看着郁南栀执拗地站在自己面前,眼睛一眨也不眨。
仿佛等不得答案,郁南栀决不罢休。
他自是知道郁南栀从来都是这样的性子,他叹了口气,突然有些后悔起来。
“阿栀,过往已逝,何必非要执着于过去的真相呢?”崔行舟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心。
郁南栀眨了眨眼睛,飞快地抬手抹掉了眼中落下来的泪水。
她说:“我知道了,是母亲做的,对吧?”
可她还是不明白。
既然当年母亲要换子,为何不换个儿子回来?
她和顾晚晚分明都是女子,换来换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若说是母亲不舍得她亲生的孩子在这偌大的侯府中受苦,又为何还会有郁瑾初和郁迟的出生呢?
郁南栀心头迷惑难消,只期望崔行舟可以解惑。
崔行舟拧眉:“那个叫林婉的女人,十八年前便是在京城的。”
郁南栀一惊,从前倒是不知道这个消息。
崔行舟说十八年前,平远侯不过是靠着父辈的荫庇承袭了爵位,可平远侯府那时候已是风雨飘摇,危在旦夕了。
平远侯长在行伍,却始终没有机会。
陛下忌惮平远侯府,自然是不愿平远侯有什么长进的。
最好就这么当个闲散无用的侯爷,老死京中。
平远侯不甘心。
他四处求人,希望有朝一日自己可以建功立业,真正撑起侯府。
京中无人应他,直到有一日一次年轻人的集会上,他遇见了崔氏女。
崔家长女崔玉珠对他一见钟情,又得知他尚未婚配,便求了自己的父母想要与平远侯郁崇成结两姓之好。
郁崇成应了。
崔玉珠欢欢喜喜地嫁了人,做了侯府夫人,又举崔家之力扶持郁崇成。
没多久郁崇成就领了兵,往边关去了。
郁崇成一直想要在战场上有所作为,自然是因为他本身也有那个能力。只是因为陛下的忌惮,他始终没有机会罢了。
如今得了机会,自是风光无限。
没多久,郁崇成平定边关叛乱,班师回朝。
陛下大喜,大为赞赏平远侯之功。
平远侯府亦被陛下下旨修缮侯府,平远侯府自是风光。
崔家人人都以为崔玉珠是过得顺心如意的。
可崔玉珠却红着眼回了崔府。
她说郁崇成心中另有他人,她不曾被郁崇成真心爱过。
初时,崔老夫人只觉得崔玉珠事多,男人是她自己选的,如今又算得上功成名就,她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可谁知时日久了,便是崔老夫人耳中也听了一些风言风语。
甚至有人言之凿凿在北地边关瞧见了郁崇成身边的女人。
崔老夫人这才知道崔玉珠一腔深情竟是被如此辜负。
崔老夫人亲自去侯府同崔玉珠说:“你与侯爷和离归家,咱们崔家养你一辈子都成,你何苦在这大宅子里头蹉跎自己?”
崔玉珠摇头。
她爱郁崇成。
她不信自己捂不热这颗石头。
她努力在郁崇成面前表现的宽容大度,便是郁崇成多看了哪个女子一眼,她都愿意将人抬进来做妾室。
她想只要有足够多的女人分走郁崇成的注意力,那个他所谓的心上人也算不得什么威胁。
没过多久,崔玉珠有了身孕。
郁崇成却并不怎么在意,他又要出征了。
只是临行前,许是因为崔玉珠有了身孕,郁崇成难得与她有了几分温存。
他粗粝的大掌落在崔玉珠的小腹上,同她温柔地许诺:“若是这是个男孩,便是侯府世子了,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便再也不怕了。”
“若是个女儿呢?”崔玉珠问。
郁崇成没有丝毫迟疑,答了一句:“那也是侯府如珠似玉的大姑娘。”
崔玉珠欢欢喜喜地送走了郁崇成,没过多久就因为瞧着府里妾室太多而恼怒动了胎气。
还是她身边的徐嬷嬷提议不如回崔家待产,也省的府里有人错了主意。
崔玉珠应了。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崔玉珠疼了整整一天一夜生下来的居然是个死胎。
她怕极了。
这是平远侯府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她与郁崇成关系缓和的关键。
她不能接受这个结局。
“姑娘,您身边嫁出去的那个丫鬟临盆在即。”徐嬷嬷看出了崔玉珠的心思,凑到她耳边说道。
崔玉珠看着徐嬷嬷,重重地点了点头。
徐嬷嬷趁着夜色沉沉,找到了崔玉珠从前的贴身丫鬟,换回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便是郁南栀。
崔玉珠有了郁南栀,自是欢喜不已。
只是那时候崔行舟也太过年幼,很多事情记得并不清楚。
年长后,崔行舟有心去查,自然也能查出几分端倪。
比如自始至终那位平远侯爱慕的都是林婉。
崔玉珠不过是平远侯稳定侯府向上爬的工具,如今崔家式微,平远侯自是不会再将崔家放在眼里。
此番大张旗鼓要将林婉扶为继室,说到底也不过是郁崇成要给崔家的一个反击。
如此说来,郁南栀就这也认了林婉的身份,倒是无形中与崔家为敌了。
郁南栀一时难以言喻的感觉。
一方面,她从重生以来就是想着尽可能的与崔行舟拉近关系,以此来保证自己身份被戳穿的那一日不会落得像上一世一样的凄惨结局。
可另一方面,她与崔行舟之间的关系又是如此微妙。
她拧着眉头,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崔行舟。
崔行舟倒是蓦地说了一句:“抱歉。”
“小舅舅为何突然致歉?”郁南栀一时没能明白崔行舟的意思。
崔行舟直言:“当年人小言微,未能阻止大姐姐,实在抱歉。”
郁南栀苦笑不得:“你那时候才多大,又能明白什么?”
不过接着,郁南栀只觉计上心来。
郁南栀定定地看着崔行舟,说道:“小舅舅若是实在觉得愧疚难当,不如帮我多找一些我生母的消息吧,我从未见过她,也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呢。”
“所以你才会一直在找徐嬷嬷?”崔行舟问。
郁南栀点点头:“小舅舅可知道徐嬷嬷当初为何离开侯府?”
崔行舟叹了口气,“你母亲带着你回了侯府后的事,我那时候很难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