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栀叹了口气:“夫人当真是不懂京城的行情。”
“大姑娘这是在嘲讽我?”林婉冷了脸,语气不善。
郁南栀一脸诚挚地摇了摇头,“说不上嘲讽,只是每个地方风土人情不同,总需要时间适应。边关是什么景象,我不懂,自然也没有办法判断夫人和父亲从前在边关是什么样的生活。可京城,本就是天子脚下,普天之下的好东西都齐聚京城,自然竞争也就大一些。越是好东西,价格越贵,这一点想必夫人也是能明白的吧?”
林婉冷哼。
郁南栀继续说道:“方才夫人提到朱雀大街,自然了,朱雀大街是京城最繁华的商业街道,铺面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卖的东西精致昂贵,可同样的铺面租金也是昂贵的。”
“胡说,朱雀大街的铺子是侯府产业,哪里需要租金?”翠珠反驳了一句,又生怕平远侯不信,特地将契书翻了出来摊在众人面前。
郁南栀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翠珠姐姐是个细心的,知道反驳我的时候要拿出来证据,可翠珠姐姐难道没有仔细查阅过?即便是咱们自己的宅子做生意也是要给官府交一笔钱的,做个保证,证明咱们是做正经生意的,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跑路的人。”
翠珠皱眉:“我们可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
“那便是京城和北境的不同了,父亲应当是知道的呀,我记得母亲从前说过,朱雀大街上的那间布庄可是母亲的陪嫁呢,当初还是父亲出面与母亲将那铺子的公函准备妥当的,对吧?”郁南栀问。
谁知翠珠却皱眉翻腾了一通,接着凑到林婉耳边嘀咕了两句。
林婉点了点头。
翠珠当场发难:“大姑娘方才说的布庄这契书里头也没有呢,原来您不止是昧下了隆安酒楼,还有这布庄啊!”
“隆安酒楼是小舅舅的产业,我不想再跟你们重复了。”郁南栀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说起布庄来,“至于那布庄,第一那是我母亲的陪嫁,原就不属于侯府的产业之中,夫人想要打理侯府产业,却不该惦记我母亲的嫁妆。”
郁南栀顿了顿,看向父亲的时候,脸上就多了几分歉疚。
她说:“这第二点嘛,父亲和夫人但凡能够在京中多待几日,想必自然会有风言风语传到你们耳中。先前阿初在陆家闹出了许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我不得已拿布庄与陆家做了交换,护住了阿初的名声。”
“这简直就是趁火打劫!”林婉皱眉,她接过翠珠递过来的账目,仔细看了一会儿自然也知道那布庄是十分盈利的一家铺子,就这么给了出去,她心里自然是不舒坦的。
可郁南栀一口咬定那是崔氏的嫁妆,即便如今还在她手上,也不该与侯府的产业混为一谈。
林婉还要争辩。
郁南栀却突然“呀”了一声,霍地站了起来。
平远侯拧眉:“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我方才想起夫人嫁到我侯府来,并没有什么嫁妆,想来也是不大明白,在咱们京城,夫家若是动用女子嫁妆那可是十分丢脸的事情。平头百姓尚且不会如此,我父亲堂堂平远侯又岂会惦记着我母亲的嫁妆呢?”郁南栀叹了口气,又抹了抹眼睛,“我自己便也罢了,可母亲临终前总是放心不下阿初和阿迟的,母亲的嫁妆我一分两半早已归在了他们名下,难不成夫人还要与他们争抢?”
林婉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郁南栀称呼的变化。
她皱了皱眉,觉得自己似乎应该顺着郁南栀的意思说些好听的话。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林婉又觉得除了破罐子破摔,她和郁南栀之间已经无法回到先前那副和善的模样了。
也不知这个时候,从郁瑾初那个蠢货身上下手还来不来得及。
林婉正胡思乱想地琢磨着,冷不丁察觉到平远侯来到了自己身边。
她有些慌张地看向平远侯,唤了一声:“郁郎,京城与边关的确大有不同,我好些年不曾回到京城如今竟是被大姑娘瞧不起了。”
“你理清了京里的事再来教导她们也不迟,今日想来也是个误会。”平远侯叹了口气,又不满地瞪了郁南栀一眼,“你也是,明知道我们刚回京城,何必如此急匆匆地将这些一股脑地都给你母亲,你这不是……”
“阿栀只有一个母亲。”郁南栀板着脸打断了平远侯的话。
平远侯皱眉:“你还要反了天不成?她不是你母亲,谁……”
“父亲,只要夫人不再随意冤枉人,阿栀自然还是会同从前一样,好生尊重夫人的。只是夫人不是母亲,阿栀竟才明白。”郁南栀满是失望地看了他们一眼,福了福身,扭头便走。
平远侯难得没有阻拦。
如意心惊胆战地跟在郁南栀后面,好一会儿才深吸了口气问道:“姑娘,你方才一点都没有害怕吗?”
“怎么不怕?”只是从前更可怕的日子都过来了,如今看着他们只觉得从前的自己胆怯地可笑。
如意觑了郁南栀一眼,感慨道:“姑娘面上可瞧不出半点害怕来,您方才都让夫人和翠珠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不过是没有当过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一次自然被我占了先机,可侯府亏空是事实,他们早晚还要再来问我。”郁南栀叹了口气,“等四喜回来,你和她好生商量一番,你们的身契我也早就还了你们,早些寻个出路。”
“姑娘,我们跟着您。”如意毫不犹豫。
郁南栀叹气,想要劝解几句,却见长安满脸喜色地蹿了过来。
“姑娘,我们公子来信了!”
郁南栀陡然顿住了脚步。
如意笑了笑,连忙退下了。
“姑娘,公子还有一句话要属下一定要亲自同姑娘说。”长安看着如意如此懂事的模样,忍不住愈发挺直了身板,他一边将一封粘着桃花瓣的信递给郁南栀,一边冲着她挤眉弄眼。
“什么话?”郁南栀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