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平原侯黑着脸呵斥郁晚晚。
郁晚晚却越发不忿起来：“父亲是觉得女儿长在乡野有污侯府门楣，可郁迟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不过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
“全天下的男人？”玉娘子登时嗤笑一声，“郁大姑娘认得多少男人，便说郁小公子所犯之事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
人群里自然有顺着玉娘子的男人调笑出声。
郁晚晚和郁南栀的真假千金之争过去不过几日，人人都晓得平远侯府的事儿。
如今听到郁晚晚这么说，人群里甚至有人嘀咕了一句：“想来日后郁大姑娘的夫君倒是个得了便宜的，郁大姑娘如此妙人当为正妻典范。”
郁南栀叹了口气，低声同春桃说了一句。
春桃点点头，挤进了人群。
谁知郁晚晚一眼看到了春桃，当即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郁南栀也在这儿，父亲，这本就是她故意做局，要让咱们侯府没落的！”
“啪——”
平远侯忍无可忍，一巴掌甩在了郁晚晚的脸上。
“父亲！”郁晚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平远侯的目光中满满都是伤痛。
平远侯沉声道：“身为侯府大姑娘，总要注意自己言辞。”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春桃的身上。
“你家姑娘呢？”平远侯问。
春桃上前福了福身同平远侯见了礼，轻声道：“今日一早小公子便去求过我家姑娘，只是姑娘想着小公子终究是侯府的公子，故而不敢轻易决定。”
平远侯脸色微变，今日郁迟本就是被人绑着送到侯府的。
他原以为郁迟是被春风楼抓了个现行，如今看来却是被郁南栀这个小贱人给算计了。
如此说来，晚晚方才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
平远侯冷哼：“本侯一向待阿栀不薄，阿栀竟如此丧心病狂不肯给她弟弟一条活路吗？”
“侯爷此言差矣，姑娘这般做，正是为了侯爷和侯府考虑啊。”春桃笑眯眯地看着平远侯，回头看了一眼郁南栀所在的方向，“姑娘到清水巷不过第二日，京城盯着侯府与姑娘的眼睛只怕不在少数。再说了，我们姑娘怎么能替侯爷做决定呢？姑娘不过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哪比得上侯爷高瞻远瞩治军严明，想来定是会秉公处理的吧？”
平远侯深吸一口气，沉默了。
郁晚晚皱眉，她看了平远侯一眼，索性走到人群里将郁南栀拽了出来。
“你既然来了，为何要一个婢女替你出头，你有本事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郁迟今日的行为难道不是因为你的纵然？”郁晚晚厉喝。
郁南栀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京城人人皆知，平远侯先夫人过世不过一年，我如何能够越过先夫人的手笔纵容郁迟至此呢？”
玉娘子嗤笑一声，走到了郁南栀身前：“人人都知道如今阿栀姑娘与你们侯府没有半分关系，可侯府一旦出事，你们首先想到的还是她。怎么，她欠你们的吗？”
“父亲您看，她们果真是沆瀣一气，定是郁南栀不忿离开侯府，这才伙同春风楼一道给阿迟设局。父亲，阿迟是您的亲生儿子，他是什么秉性，外人不知道，难道您还不知道吗？”郁南栀抓着平远侯的衣袖，急切地说道。
平远侯皱眉，刚要开口，却猛地瞥见了玉娘子手中的金牌，陡然住了嘴。
郁晚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神情中满是不解。
“不过就是个金疙瘩，父亲何必……”
“住嘴！”平远侯只恨不得郁晚晚是个哑巴，“那是陛下亲赐金牌，岂容你胡说八道！”
郁晚晚还要作声，被玉娘子冷声打断了。
“昔年，我萧昭容为大昭万世太平举身赴西戎，十年前岳重山一举攻入王帐，手刃了西戎老汗王，我重回大昭之日，陛下亲赐铁血丹书。我在朱雀大街建春风楼，为的是让天下女子能有一条后路，而不是让你们这些世家子弟随意羞辱的！”
萧昭容？
玉娘子竟是萧昭容？
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郁南栀大惊之下，目光忍不住扫过人群，脚下莫名趔趄了下。
“阿栀，别怕。”身后崔行舟的声音温柔地传来。
郁南栀回头看着崔行舟温和的面容，眼眶蓦地红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她喉中似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大昭积弱多年，将士们也不是始终这样骁勇。
从前有位公主和亲西戎，被凌辱，终不得返……
大昭凡有血性的男儿郎，无一不动容。
而后才有了西戎的将士不惜几身，重铸了西境防线。
这是郁南栀自幼就听着的故事，故事里的公主早已客死异乡。却没想到如今现在朱雀大街上，这个冷着一张脸的玉娘子竟是那个和亲西戎的公主……
玉娘子指着平远侯的鼻子骂道：“你郁崇成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觉得你的儿子可以逍遥法外？”
郁崇成闭了闭眼睛，深深地看了郁迟一眼，只同玉娘子说了一句：“对不住了！”
平远侯郁崇成说完，铁青着脸扭头就走，再也没有看郁迟一眼。
郁晚晚不可置信地看着郁迟，好一会儿才咬牙追上了平远侯。
郁南栀隐约还能听到几声“父亲”，可平远侯的回应，却没有丝毫声音传来。
“阿栀，郁迟不会活到明日了。”崔行舟默不作声地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出了人群。
郁南栀蓦地拉住了崔行舟，扭头红着眼看向了玉。娘子。
她说：“我从不知道，玉娘子她……”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崔行舟温柔地看着她，劝解了一句，“昭容公主已死，如今京城只有玉娘子。”
郁南栀点点头：“我知道了。”
“阿栀，即便是今日春风楼死去的那个姑娘也不是你的过失。郁迟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只是推波助澜，却并非全然因为你的缘故，他本性如此，怨不得旁人。”崔行舟自是明白郁南栀心结所在，握着她的手嘱咐了一句。
郁南栀摇头：“可我原本可以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