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栀从前以为春风楼和那些楼子没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些女子买卖自身罢了。
可她从不知道玉娘子会有那样的过往，春风楼里的姑娘也不全然都是些没有主见的姑娘。
郁南栀看着春风楼的牌匾，通红的字迹里像是沁满了昭容公主的血泪。
“阿栀，玉娘子只希望自己是玉娘子，这些过往她原本也不愿被人知晓。”崔行舟叹了口气，“这本也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将这些事情强行揽在自己身上。若我也如你这般瞻前顾后，你我今生岂非也要蹉跎了？”
郁南栀摇了摇头：“我本该有更好的计划。”
“难道玉娘子不是萧昭容你便不会这样后悔？阿栀，你岂不是和郁迟一样，觉得人命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崔行舟沉默了片刻，突然盯着她的眼睛问了一句。
郁南栀摇头：“我从不觉得人命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觉得昭容公主的前半生已经太苦了，她和她身边的人都不应该再受苦了。”
“那只是你的想法，她既然选择在这里，自然是她想要这样活下去。”崔行舟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她走出了人群，“听说魏无虞给你写了纸条，让你按照她写的置办东西？”
郁南栀随意地点了点头。
“可带在身上了？不如拿来给我看看，也算是帮你查缺补漏了？”崔行舟问。
郁南栀点头，又猛地回头。
“姑娘，您怎么了？”春桃站在不远处，连忙迎了过来。
郁南栀陡然松了口气：“我以为你还在那边。”
“是春桃不好，没有及时跟姑娘您说一声。”春桃看了一眼崔行舟的神色，连忙将魏无虞写的纸条递了过来。
崔行舟扫了一眼，便还了回去。
“魏无虞写的十分相近，只是此行路远，吃的到不必带的这么多。”崔行舟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晚些时候我会让长平给你们送信过去，若是没什么意外咱们三日后就出发如何？”
崔行舟原本没有想要这么着急的去西境，只是瞧着郁南栀神思郁郁，倒不如离开京城，便倒不了西境也权当是散心了。
郁南栀自然没有意见。
回到了清水巷的宅子里，郁南栀便吩咐如意去给姜珍送信，四喜去通知魏无虞。
转过头来，郁南栀便看向了春桃：“你哥哥也在西境，此番咱们同去。”
春桃乐呵呵地点头，收拾东西的时候都欢快了不少。
晚些时候姜珍带着一个包裹赶了过来，她说：“我思来想去，寻常吃食总是放不了几天的，倒不如带些干粮饼子，姑娘和春桃年纪小些，我也多带了些点心。”
姜珍说着，又递给了如意一个匣子：“自然了，你和四喜的也是少不了的。来日我们几个都离开京城了，这家里还得你们两个多照看着。”
如意点头，笑呵呵地收了。
四喜却显得有些无措。
她说：“我自幼卖进侯府，除了伺候人什么都不会。姑娘这一走还指不定要多少时日，我和如意姐姐在这儿做什么啊？”
姜珍看了郁南栀一眼，主动说道：“可以去隆安酒楼帮工，祁愿已经回来了，我与他说一声就是了。自然了，你们若是有其他的打算更好。”
郁南栀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如意摸着手里的点心匣子，微微笑了起来。
她说：“我想要去隆安酒楼，跟着后厨学做点心，等姑娘回来后，咱们也不必出去买了，如意自己就能给姑娘做着吃。”
郁南栀点头：“好啊，那等我们从西境回来，你可得做一桌子各式各样的点心给我们吃。”
“姑娘，我不想去隆安酒楼。”
看着她们说说笑笑的样子，四喜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开口。
郁南栀脸上仍是带着笑意，并没有丝毫意外。
她说：“自然可以，你想去做什么呢？”
“我想去绣坊。”四喜抿了抿嘴，迎着郁南栀鼓励的目光，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情，“从前在侯府的时候，我给姑娘绣过一张帕子，姑娘很是喜欢。可我想着若是正经做衣裳，绣花样，我却是不大成的。从前在侯府，咱们府里的娘子大多不愿意教我，我自己也瞧不大上她们的水平，倒是前几日我在玲珑绣坊瞧见过一张绣帕觉得十分向往，余掌柜也说我可以去试试，我只是怕我不行给姑娘丢脸。”
“那便去试试，即便不成，也算是一种经历了。”郁南栀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四喜，你不必总是觉得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咱们如今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早就不是在侯府的时候了，万事你都已自己为先才好。”
四喜点头。
郁南栀清楚四喜的性子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的，只能嘱咐如意多开解着些。
第二天一早，郁瑾初红着眼上了门。
她质问郁南栀对郁迟为何见死不救。
郁南栀却问：“你明知郁迟身在何处，又为何不提早告诉侯爷和夫人，早些规劝着呢？”
“我凭什么要管他？”郁瑾初冷哼，“他自有父亲和侯府为他做主，若不是你设计他去了春风楼栽在了玉娘子手上，郁迟想来也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你当真希望他全身而退吗？”郁南栀盯着她问。
郁瑾初陡然别开了脸，不敢与她对视。
“没了郁迟，侯府便没了男丁，你和郁晚晚都是正室嫡出的姑娘。算起来，你才是被崔氏精心呵护长大的千金闺秀，郁晚晚这种半路上被找回来的千金，哪里比得上你的尊贵？”郁南栀凑近郁瑾初的耳边，低声道。
“你、你胡说什么呢……”郁瑾初呐呐，可片刻后，她却扯住了郁南栀的衣袖。
她说：“你如何确信，林婉和父亲当真没有孩子呢？”
“你说的有道理。”郁南栀点点头，“这我的确没办法确定，可侯爷如今对你是什么态度，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父亲近来常歇在乔姨娘那里。”郁瑾初抿了抿嘴，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可乔姨娘早已不能生育，她劝父亲再纳几房妾室才好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