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栀，你可想要去西夜城中瞧瞧？”崔行舟问。
岳南栀却显得有些犹豫起来，她转身看向崔行舟身后的那一队守城将士，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如今宁安城中去西夜城的人多不多？”
“大姑娘不必担心，您头一次到咱们西境来，自然是该四处瞧瞧才好。末将方才听到崔九公子与您说的了，只是崔九公子忘了告诉您，如今西夜城可算不得是西戎的地盘了，前年咱们将军就和西戎约定好了，西夜城两国通商，谁都不可随意干涉。加之西夜城离着西戎的主城池其实有一段距离，西戎也懒得派兵力管辖，算起来西夜城是个自由地儿。姑娘只管放心去就是了。”
岳南栀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出城这件事，到底还是需要知会岳重山一声。
岳南栀找到岳重山的时候，他正坐在将军府的院子里发呆。
“爹。”岳南栀只喊了一声，便见岳重山猛地弹了起来。
他扭头看向岳南栀，像是陡然间松了口气。
他说：“回来就好。”
“爹，我想去西夜城瞧瞧。”
岳重山顿时皱起眉头来。
“崔行舟会陪我一起去的。”岳南栀似是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连忙补充了一句。
岳重山叹了口气，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女大不中留啊。”
岳南栀有些赧然，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爹就没有旁的话要嘱咐我了？”
“银子够不够？爹给你拿点。”说着，岳重山不等岳南栀的反应，便起身去了内室。
不一会儿，岳重山就给她拿出来一个大大的荷包。
“爹，我只是去瞧一瞧热闹，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银子，再说西夜城安全不安全我还不知道呢。”岳南栀连忙推拒。
岳重山却陡然红了眼，他叹了口气，眼中闪着泪意。
他说：“阿栀，爹知道这些年爹没有在你身边，你与爹爹总是生分了许多。军中男儿的军饷大多都寄回家中，可爹爹这些年以为你和你娘都没了，也没攒下什么银钱。阿栀可是觉得爹爹没用？还是嫌这些银子少？”
“您怎么会怎么想呢？”岳南栀一时着急，却不知该如何安慰父亲。
来回推拒了几次，她到底还是尽数受了下来。
岳重山立马就高兴了。
他说：“阿栀你放心，等回了京，老子一定跟皇帝老儿好生讨一些……”
“爹！”岳南栀陡然白了脸，忍不住厉声喝住了父亲的话。
岳重山愣住。
“爹爹可知，有时候会祸从口出？”岳南栀的脸色有些难看。
岳重山皱眉：“这又是你在京城学得规矩？”
“虽说京城许多规矩阿栀也觉得没什么用处，可这一点爹爹万万谨记。”岳南栀无论是前世好碍事今生都亲眼见过太多的权利倾轧，此番岳重山回京，只怕要面对的更多。
他的出身远不如平远侯那样的勋爵世家，他不过是凭借着一腔孤勇，凭借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果敢一步步走到今天。
摸着良心说一句，西境将士与他同吃同住，是人人可以见到的上下一心，团结一致。
可这样的关系，若是落在有心人眼中便是拥兵自重了。
岳南栀想要好好与父亲讲一讲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岳重山只是摆摆手，让她早去早回。
她叹了口气，也知道父亲的性子并非一日两日就能改变的。
只能，缓缓而至了。
岳南栀叹了口气，一出门就看到了崔行舟。
“怎么去见岳将军还唉声叹气的？”崔行舟自是瞥见了她手中的荷包，一时苦笑不得，“拿了你爹的银子，怎么反倒是不高兴了？”
“不是银子的事儿。”岳南栀叹了口气，显得有几分怅然。
去西夜城的路上，岳南栀将自己的担忧同崔行舟讲了。
崔行舟沉默了片刻，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说：“岳将军出身草莽，做事向来只是凭着自己的性子。如今乍然瞧见了你，心里一时欢喜也是有的，兴许等他冷静下来后便不会再有今日这样冒失的行为了。”
岳南栀叹了口气，也只好这样想着。
在宁安城墙上瞧着西夜城像是近在咫尺的样子，可他们骑马却也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看到了西夜城的轮廓。
离得近了，岳南栀才发现这里和大昭的城池都不一样，它更像是一个散落在沙漠里的集市，周围并没有城墙围着，倒是一条不知打哪儿蜿蜒而来的河流，将这个小城围绕其中。
到处都是叫卖的摊贩，一眼望去琳琅满目却又格外整洁。
岳南栀一眼就看到一个摊贩在卖猫眼石，忍不住就走了过去。
“你喜欢这个？”崔行舟财大气粗，几乎要当场包圆。
岳南栀连忙拦住了他。
“我只是在杜老伯的摊贩上见过，所以才会一眼看到这些过来瞧一瞧罢了。”
岳南栀话音刚落，摊主便笑了起来，他说出口的话和杜老伯一样带着口音，“你是宁安城来的吧？杜老头的货都是打我这儿进的，你若是喜欢这样的珠子，往后尽管来我这里看。”
宁安城虽是离着西夜城最近的地方，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出城来的。
尤其是守卫西境的将士，若是这里没有纷争，他们是不会轻易离开宁安城的。
岳南栀看着摊贩上的东西，突然问了一句，“若是给你们图纸，你们能不能用你们这里的珠宝做成我想要的首饰？”
摊主愣了片刻，点头说道：“可以。”
岳南栀立马看向崔行舟。
崔行舟会意，立马去寻了纸笔递给岳南栀。
岳南栀给摊主画好了式样，又仔细挑选了一些珠子，又与摊主约定好了日期，这便痛快地付了定金。
“你莫不是打算带回京城卖个好价钱？”崔行舟挑眉笑问。
岳南栀摇摇头：“姜副将和芸娘好事将近，我想送他们一件礼物。”
崔行舟却陡然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了起来。
岳南栀正要开口，却突然瞧见不远处有狂沙漫天。
她饶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也隐约察觉不对。
“崔行舟，你看那是什么？”
随着岳南栀话音落下，不少摊贩也注意到了远处的风沙，纷纷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