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拧眉琢磨了片刻便问：“姑娘可是觉得西边来的富商，大抵是棠越郡的人？”
岳南栀点头。
加之她白日里惊鸿一瞥的那道身影，她越发觉得是云墨云柔兄妹俩入京了。
这本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儿，只是岳南栀不明白，倘若云墨进京，依着崔行舟先前所言，他绝没有不知情的道理。
可若说是知情……
岳南栀叹了口气，摇头将心底的烦闷挥散开来。
“姐姐和崔九公子可是闹了什么不愉快？”春桃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她片刻，忍不住问道。
岳南栀奇怪：“你怎么这么问？”
“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崔九公子看我的眼神有些吓人。”春桃捂着嘴笑了笑，这才拉住了岳南栀的手，“姐姐，我知道京城有很多人看不起我，也有很多人觉得我是走了狗屎运，才能与姐姐做姐妹。可是对于春桃来说，这辈子最快活的时候还是给姐姐你做婢女的时候。”
“瞎说。”岳南栀厉声打断了春桃的话，“你的人生还长着呢，如何就要定义过去才是最快活的？等父亲和兄长打了胜仗，咱们还有更好的日子在后头呢。你今日这番话，我权当做是你累了想要躲懒故意与我这般说的了。”
春桃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抱住了岳南栀的胳膊：“好吧好吧，就当做是我胡说八道吧。姐姐你放心，只要你还用得到我，我便会好好活着。”
春桃与岳南栀没能待上太久，崔行舟便黑着脸进来赶人了。
春桃吐了吐舌头，飞快地同岳南栀告别离开。
崔行舟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蓦地嗤笑一声说道：“她如今倒是瞧着比从前跳脱了许多，你也算是如愿以偿了吧？”
岳南栀点头：“从前她为了我，落得那样的结局。如今她能好好地活着，比什么都好。可是崔行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我听着她的话，心里头总觉得不安。”
“你在街上看到了云墨？”崔行舟问。
岳南栀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崔行舟一时苦笑不得：“瞧见他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为何不敢同我说？”
“倒也不是不敢，只是一时有些想不通，方才春桃与我说隆安酒楼被西边来的富商盘了下来，我这才觉得自己应当是没有看错。”岳南栀一边说着一边皱起了眉头，“先前之所以没有同你说，一来是觉得自己看错了人说了也不过是让你忧心，二来则是因为先前我收到过云柔的一封信。”
“你从前从未与我说过。”崔行舟怔怔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受伤。
岳南栀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姑娘家的心里话罢了，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崔行舟，难不成到了今日，你心中仍就带着几分忐忑不安吗？你以为我对你不是真心吗？”
“我从未怀疑过你对我的真心，可我仍是觉得自己始终看不透你。”崔行舟站在岳南栀的面前，明明两个人离得这么近，却仿佛隔着鸿沟天堑。
岳南栀握住他的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何非要看透呢？你我真心相交不就够了吗？更何况，我们本就是人，又不是什么物件，人心易变，今日如此明日或许就是另一个面目了，如何能够看透呢？”
“是啊，何必非要看透呢。”崔行舟自嘲一笑，目光缱绻地落在岳南栀的头上，许久才才抬手落在她的发顶。
岳南栀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抬手将他的手抓下来握在了自己双手中。
她说：“你今日究竟为何会生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来？难不成就是因为云墨来了京城，让你有了一种事情超出掌握的感觉？”
崔行舟摇头：“其实自与你成婚后这些话就一直盘旋在我心头，今日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开口与你说了罢了。阿栀，无论你心里是如何想的，我都希望往后你我之间能够毫无芥蒂。”
岳南栀点头：“这是自然，你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终归是要过一辈子的。往后无论我在遇上什么事儿，都不会在轻易瞒着你的，同样的我也希望你有什么都能够与我坦诚。”
两个人说了一阵子，外头就传来了长平的声音。
“公子，云公子到了。”
“云墨？”岳南栀有些意外。
崔行舟点头，仿佛一瞬间又恢复成了那个不苟言笑却将万事都掌握在手中的冷酷模样。
岳南栀皱了皱眉，心里琢磨着合该去寻梁喻问一问她对南疆的蛊毒有没有研究，也不知是不是先前崔行舟中毒太深，才会有这样奇奇怪怪的举动。
正想着，云墨已经进了门。
岳南栀抬头对上云墨的视线，在他眼中看到了几分诧异。
云墨指着她，一脸匪夷所思：“你们居然当真成婚了？”
崔行舟瞥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只是先前听阿柔说起，我只当她是在捉弄我呢。”云墨笑了笑，忙从怀中掏出一张卷轴在两人面前摊开，“原本还以为还需要多跑一趟，没想到你们两个在一处，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了。隆安酒楼需要重建，图纸你们先看着，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云墨随意地靠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一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模样。
他将隆安酒楼的构造从里到外都狠狠吐槽了一遍，最后才压了几分声音说道：“既然要把这个地方当做是咱们的老巢，自然要有密道啊。崔九，你猜怎么着，我在隆安酒楼里仔仔细细摸了三天，每一块砖石我都摸得一干二净了，却也不过是找到了两个地窖。你从前到底为什么要用这么个地方啊？”
“赚钱。”崔行舟言简意赅。
云墨撇嘴：“我可瞧过隆安酒楼的账本了，也就是在你夫人手上的那几个月是盈利的，往日里亏得底掉儿。你那个什么祁先生，只怕打一开始就是骗你吧？”
这话倒是戳到了崔行舟的肺管子上，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