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栀久久不语。
“姑娘,您心里如今有许多疑惑,可咱们总要往下走下去不是?”春桃叹了口气,用力按了按郁南栀的手,努力牵了牵嘴角,她说,“姑娘,若是咱们此行顺利,兴许还能够赶得上中秋呢,岳将军见了你,身上什么病痛都会不见了,定能长命百岁呢。”
“春桃。”郁南栀皱了皱眉,神情凝重地看向了春桃。
她重重地吐了口气,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可倘若我不是岳将军的孩子呢?”
春桃愣住:“姑娘您说什么呢?”
姜珍反应的快,她飞快起身四下看了看,上前拉着郁南栀站了起来:“姑娘,咱们先上去再说吧。”
郁南栀点头,跟着姜珍回到了房间里。
她皱了皱眉,突然问道:“夫子今日还没有回来吗?”
姜珍摇头:“还以为魏夫子会跟姑娘通个气呢,看起来倒也没有?”
“兴许崔行舟知道吧,咱们也不好去打听夫子的事情。”郁南栀叹了口气,对自己的身世倒是蓦地散了几分执着。
姜珍打量着她的神色,想了片刻,才问了一句:“姑娘为何觉得自己不是岳将军之女?”
“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传出来的,我连岳将军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如何就能够确定自己会是他的孩子了。”郁南栀叹了口气。
“可梁夫人都给您作证了啊。”春桃皱眉,有些不赞同郁南栀的话,“梁夫人和岳将军是同乡,她认得岳将军,也认得姑娘生母,她说的话自然是真的。”
郁南栀皱眉:“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姑娘究竟在纠结什么?”春桃不明白。
郁南栀叹了口气,有些自暴自弃地趴到了床上。
她心中的恐惧,其实她自己也说不大清楚。
仿佛真正开始经历这一生后,那些未知通通都成为了她的恐惧。
褪去了前世所知的一切,她没有任何盔甲。
“只是因为未知?”姜珍在一旁撇撇嘴,“姑娘你心思太重了,未知的事情多了去了,我从前甚至都不知道姜鸣还活着呢。便是如今……咱们到西境后,姜鸣是否还同从前一样觉得我这个姐姐是他最重要的人呢?难道我也要像姑娘一样因为恐惧未知就半途而废吗?”
“姜娘子,你也少说两句吧,姑娘如今心情不好,你又何必……”
“春桃,你也是,既然是自小跟着姑娘一起长大的,难道姑娘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姜珍冷声打断了春桃的话,“咱们这一路本就不容易,崔九公子愿意带着我们,自然是有他心悦姑娘的存在,可即便是他还有旁的目的又怎么样呢?他并没有欺瞒诓骗我们,是我们自己选择要去西境的,不是吗?”
春桃沉默。
郁南栀翻身坐起,定定地看着姜珍,许久没有说话。
姜珍深吸一口气,走到郁南栀身边坐下:“姑娘当日还了我们身契,帮着我们在京中立户,是为了让我们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那姑娘自己呢,您想要什么呢?”
郁南栀张了张嘴,试探着说了一句:“我也想要自由自在的活着。”
“姑娘,既然只是为了自由自在的活着,又何必要给自己设下那么多的限制呢?您抛去平远侯府大姑娘的身份时,那么洒脱,怎么到了现在反倒胆怯了呢?”姜珍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笑了起来,她说,“姑娘,是不是岳将军的女儿,真的那么重要吗?”
郁南栀微微一愣。
“无论您是不是岳将军的女儿,您都还是您自己啊。咱们就当去西境看看风景不是也很好吗?而且这一路兴许咱们会遇到好多不一样的人呢,像云墨云柔和罗姨这样的一家人,兴许还能遇上不少呢。姑娘您说是不是?”春桃笑着仰头看着郁南栀的眼睛,像是终于想开了似的。
她说:“无论姑娘是什么身份,春桃总是陪着姑娘的。姜娘子说的不错,从前咱们的日子过得还不如现在呢。”
郁南栀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屋门外,崔行舟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了。
他舒了口气,转身看到云墨倚在栏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崔行舟冲着他招了招手,两人静悄悄地回到了楼下。
大堂里空无一人,云墨索性关了店门,从柜台后头拿出一坛酒气势汹汹地放在了两人中间。
“崔九,你敢不敢跟我大醉一场?”
崔行舟挑眉:“我做什么要与你大醉一场?”
“阿栀姑娘如今不是没事儿了吗?你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大半夜闯人姑娘的房吧?”云墨不由分说给崔行舟满满倒了一碗酒,“左右也是闲着,你我许久没有好好喝上一回了。”
“喝一场自然没有问题。”崔行舟笑了笑,抬手饮下了一碗,“先前与你说的事基本有眉目了,此番我到了南境,问清楚岳将军,罗姨的事儿也算是有个交代了。若是玲珑阁打定了主意不放人,你也多劝着云柔些,不要总是与玲珑阁主对着来。”
云墨撇撇嘴:“我哪里劝得了她?再说她去玲珑阁哪次不是一掷千金?阁主欢喜得很,不会与我们为难。”
“那种地方,还是少去。”崔行舟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声冷笑。
“那种地方?崔九公子觉得是什么地方?”云柔一边说着,一边踹了大门一脚,“云墨,大白天的你关门做什么?还要不要赚钱了?”
云墨有些心虚地瞥了崔行舟一眼,忙不迭地去开了门。
云柔冷眼扫过他们,转身进了柜台后面噼里啪啦拨着算盘一算账,冷冷地走过来往云墨怀里摔了个账本。
云墨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在玲珑阁一掷千金的豪气呢?”
云柔冷笑:“我自有我的用意,倒是你,身为一个男人,整日想着酗酒,像什么样子?”
“阿柔,你这样怎么嫁得出去?”云墨叹气,“为兄不过是与旧友偶尔喝上这么一点酒,怎么到了你眼中就成了天大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