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以微转身，对上她悲凉嘲讽的目光后，微怔，而且感觉她像是认识自己。
时以微谨慎道：“请问您是……”
“你不认识我。”越秀宜浅浅一笑，她虽然已经人过中年，但保养很好，皮肤白皙，气质温婉，身材清瘦，看起来也就是刚到中年的富有学识和修养的女性。
时以微见她笑了，对她印象不错，笑着道：“与其说是避不开的魔咒，不如说是他们有意的自我放纵。”
越秀宜对她的观点有些意外，轻声淡嘲，“是吗？”
“我认为是。毕竟还有很多洁身自好的艺术家，远了不说，比如我就是啊，所以不能一棍子打死。”她故意说得俏皮，实在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中年女人有种亲切感，希望她多笑笑。
越秀宜果然笑了，不是之前那种理解性的浅笑，而是眉目皆动。
越秀宜笑着道：“你的性子这么乐观，生活应该不错。”
“嗯，是还不错。”
时以微这么说完，越秀宜却没再说话。她又看了两眼《吻》，然后转身走了，竟连一个招呼都没打。
时以微觉得这人怪怪的，不过艺术家都有点古怪的地方。嗯，有什么毛病，都推给艺术家这个职业好了，没毛病。
时以微将雕塑看了个遍，大饱眼福准备走的时候，注意到中年女人正独自站在《吻》前，她的神情专注，目光似悲凉似悲愤又像自嘲。她的背影因为傍晚的缘故拉得很长，整个人像是活在阴影里，那一身的温婉清透也都变得压抑。
时以微看着，竟觉得有点难受。
或许是母亲时韵的缘故，她最见不得为情所困，被情所苦的人，但母亲最好的地方是，从不抱怨也不说苦，对她疼爱有加、呵护有加，还告诉她，要独立自强，她这些年走南闯北还能保持现在的性子，大概跟母亲从小的教育脱不开。
当然，她其实也没做得多好就是了。
时以微转身准备走，却看到门口一道修长的身影含笑看着她，似乎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
周云铮一身银灰色西装，但脖颈处的扣子却少见地解开了一颗，不过即便如此，配上齐整的外表，清贵的气质，依旧很有禁欲的严谨气息。
“你怎么来了？”她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些许撒娇的味道，察觉到这点，又不由得有些脸热。
周云铮道：“来接你回去。”
周云铮刚给时以微打过电话，他开会的地方就在这附近，过来很方便，只是时以微没想到他会来。
时以微走过去，猛地被门口的风吹得一个哆嗦。这个城市靠海，早晚温差大，入夜海风能把人冻傻。时以微刚搓了下手臂，一件银灰色的西服外套就落到了她肩上，余温让她的身体迅速回暖。
时以微心里感激，但出口话却变成，“怪不得你总穿三件套，确实方便。”
周云铮莞尔，“我有个两人都不冷的方法，要不要试试？”
时以微将周云铮的西服外套裹紧，用行动拒绝了他。
两人离开的时候，时以微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却已经看不到中年女人。
“看什么？”
“没什么，走走走，冷死了。”因为白天热，时以微穿着及膝裙子，此刻风吹过来还是冻得很。
周云铮看她步伐大迈朝前走，没半点形象上的顾虑，笑了笑，竟然觉得都很顺眼，难怪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说法。
时以微回去喝了两杯热热的红茶身体才回温，“外套等送洗完还你。”
“不用。”周云铮直接将外套拿回去，放在自己手上。
时以微耳根微热，没说什么。
周云铮却是不解看着她，“现在还会脸红？”
“要你管。”时以微脸通红地瞪了周云铮一眼，转移话题，“今天投资会有什么收获没有？”
周云铮道：“今晚博物馆应该会有消息。”
周云铮向来话不多，他在投资会上遇到的事情不少，但与两人的事有关的总结起来仅这一句。
好在时以微也习惯了他这种聊天死的方式。
晚上七点左右，馆长果然打了电话给周云铮，表示他们同意交易，不过附加条件是微雕佩要再留三天，对此时以微和周云铮都没有意见。除此之外，为了表示对达成交易的诚意，馆长还邀请他们参加过两天要举行的一场拍卖会，算是卖个人情给周云铮。
这场拍卖会要拍卖的是唐画，小道消息称，是新收来的，还从没有面过市，真假目前尚没有定论。
蒋轩收集一圈消息回来，道：“这幅画应该跟投资会提及的是同一幅，但谁也说不清真假，很可能都只是在造势抬价。”
卖家故意不拿去鉴定而选择进行盲拍，并且在拍之前还会故意在各种圈内造势，吸引投资人前往，是行业内惯有的手法，这种做法意味着高风险，但也可能是高收益。
时以微见周云铮一脸沉思，眼睛不由得好奇地打量着他，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蒋轩道：“周先生在投资会上露面之后，有人已经在传周先生是冲着画来的。”
周云铮这两年帮着回购了不少画，虽然他没有明说立场，但对于圈内人来说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一方面有国画很多人都会主动联系他，但另一方面，也会因为他的出现而出现故意抬价竞价的事。
周云铮心里已经有打算，但还是道：“观察两天再说，你先跟紧博物馆的事。”
“明白。”蒋轩将资料留下，自觉先出去。
时以微有些失望，“那这两天你打算做什么？”
周云铮浅笑，玩味道：“四处走走，说不定会有收获。”
时以微顿时来了兴致，周云铮才不是会随便四处走走的人，“去哪？该不会你有办法见到画吧？”
周云铮摇头，“画已经锁在保险柜，我也见不到。带你去见一位熟人。”
“你的熟人我有什么好见的？”时以微不解。
“那枚梅花纂刻就是从他那里得到的，说不定……”
时以微当即兴致满满，“去！这种大师一定要见！”
姓周的说话真是爱大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