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财团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灯火通明。
沈孟听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是堆积如山的文件。
原本就凌厉的下颌线绷得更紧,俊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骇人的阴鸷。
他已经整整一周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休息室形同虚设,困极了就在沙发上小憩一两个小时,醒来又是不断工作。
会议,应酬,应接不暇。
咖啡和烈酒摆在办公桌前,支撑着这具仿佛不知疲倦的身体。
赵粤端着新煮好的黑咖啡,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看着沈孟听憔悴的侧脸,忍不住再次开口。
“沈总,您还是休息一下吧,身体要紧……”
“出去。”
沈孟听头也没抬,声音沙哑冰冷。
赵粤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却被沈孟听猛地扫过来的眼神镇住。
“我说,出去。需要我说第三遍?”
金质钢笔重重顿在文件上,留下一个墨点。
赵粤心头一凛,不敢再多言,默默将咖啡放下,退了出去。
门外,刘元新有些害怕地看着赵粤,“赵总助,沈总还是不肯休息一会儿吗?”
赵粤无奈皱眉,摇了摇头。
“晚上的应酬是几点?”
“七点,”刘元新说,“沈总还是要去吗?他这几天喝了太多酒了。”
每天晚上都有不同的应酬,每天晚上都是酩酊大醉。
赵粤每晚把人送回去,整个车里都是刺鼻浓厚的酒味。
赵粤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叹了口气。
……
海市某家顶级私人会所的包间内。
巨大的圆形餐桌旁围坐着七八个人,水晶吊灯的光线流泻下来,映照着一桌精致的菜肴和昂贵的酒水。
几位老总谈笑风生,互相恭维。
“沈总,这次城东那个项目,还得仰仗您多提携啊!”
“是啊,沈总,听说沈氏财团最近又拿下了海外一个大单,真是后生可畏,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快跟不上趟了!”
“来,沈总,我敬您一杯!”
周遭各种声音,沈孟听只是偶尔掀一下眼皮,淡淡地“嗯”一声。
他大部分时间都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酒杯壁,眼神落在某一处,没有任何焦点。
周身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与这热闹的宴席格格不入。
他已经连续超负荷工作了一周,睡眠严重不足,全靠意志力和咖啡硬撑。
胃里隐隐作痛,太阳穴也突突地跳着。
脑子里很乱,却又像是一片空白。
包间大门被轻轻推开,一名穿着学生制服的女服务生端着新醒好的红酒走进来,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为客人们续杯。
她身形高挑纤细,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露出白皙的后颈。
沈孟听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目光顿住。
女服务生的背影像极了棠鱼。
他记得大学有一年运动会,棠鱼是她们专业的举牌女生,穿着一身日式校服,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那天几乎运动场上所有的男生都在看她。
精致漂亮的眉眼,白得发光。
而她隔着人群转过头看向他,轻轻一笑。
百媚生。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原本混沌的眼神变得锐利,看着那个正在为旁边王总倒酒的服务生。
席间的其他人都是人精,立刻察觉到了沈孟听的异常。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了那个服务生身上。
王总脸上立刻露出一个了然又暧昧的笑容,他冲着那服务生招招手。
“诶,那个谁,你过来,坐咱们沈总边上,给沈总把酒满上。”
服务生依言走过来,拿起酒瓶,准备为沈孟听斟酒。
将酒杯斟至七分满,服务生笑得有些谄媚,“沈总,请慢用。”
完全是一张陌生的脸。
五官顶多算清秀,与棠鱼没有半分相似。
沈孟听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
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竟然会对着一个背影失神。
“沈总,这姑娘不错吧?挺水灵的……”
王总笑着,语气带着暗示。
沈孟听将酒杯往桌上放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酒液晃出来,洒在桌边。
他抬起眼,冰冷的目光扫过王总,又缓缓扫过席间其他几个人。
面上的表情都是心照不宣。
毕竟在这样的应酬场合,看上某个女人,带走,对这些男人来说,是家常便饭,
“王总,李总,”他声音不高,却很冷,“我沈孟听谈生意,最讨厌的,就是有人不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尽琢磨些旁门左道。”
他站起身,身影带着压迫感,脸色阴沉。
“看来今天这顿饭,几位是没什么正经生意要谈了。既然如此,恕不奉陪。”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转身就要走。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阵剧烈的眩晕猛地袭来。
沈孟听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胃部绞痛异常,仿佛有只手在里面狠狠搅动。
在周围人惊恐的注视和惊呼声中,沈孟听直挺挺地向前栽倒下去。
赵粤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来,在沈孟听快要倒在地上的时候扶住了他。
“沈总!”
“快!叫救护车!”
酒杯摔碎的声音,桌椅被撞到的声音,几个人慌乱的喊叫声,交织成一片。
沈孟听失去了意识,脸色惨白如纸。
……
市中心医院,急诊部通道。
棠鱼办好了小允儿的出院手续,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院了。
临走的时候去了黎忘殊和德尔教授的办公室道谢。
黎忘殊师妹的房子已经定好了,出院之后就可以直接搬过去住了。
小允儿手术后还需要持续观察一年,住在医院附近要方便很多。
她一手提着小小的行李袋,一手牵着女儿。
小允儿戴着可爱的卡通口罩,穿着干净的新衣服,手里还抓着那枚小小的耳钉。
“妈妈,我们回家吗?”小允儿仰头问。
“嗯,回家。”棠鱼温柔地笑了笑,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一阵急促的推车滚轮声伴随着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通道暂时的宁静。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急诊!胃出血昏迷!”护士焦急的声音响起。
棠鱼下意识地将小允儿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侧身让开通道。
推车飞快地从她身边掠过。
就一瞬间,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推车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是沈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