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议论着,老板从柜台后面拿着算盘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被昨晚上“草鱼成精”的事情闹的,摇头叹息不已。
有好事的果然扬声问:“我说老板,你们后院里的鱼,真的成精了吗?”
老板开店做生意,最怕名声不好。
如果店里真的有什么精怪传说,那对他的生意可是大大的不利。
老板没好气,“成什么精?那些鱼昨晚上不老实,胡乱扑腾呢,还死了两条。”
宓潇潇第二口面条差点又喷了出来。
好在,凌宴已经非常明智地从她对面的位置,换到了她旁边。
宓潇潇瞪眼,池子里的鱼,怎么会死了两条?
难不成,是昨晚上自己和凌宴压死的?
那可真是罪过了。
她忽然快速地扒饭,大口大口地吃,一副八年没见过面条的样子。
凌宴蹙眉看她:“你吃这么快干什么?就这么着急南下找美男吗?”
宓潇潇看也不看他,塞了满口的面条,含混答道:“这店里草鱼都成精了,怪不吉利的,咱们还是早点启程吧。”
凌宴轻哼一声。
他可不惯着她的德行,仍旧吃得慢条斯理。
宓潇潇飞速扒完一碗面条,然后就跑走了。
凌宴看着她鬼鬼祟祟的背影,直觉这女人要搞事情。
宓潇潇没有上楼,而是身影一转,去了后院。
正值中午,客栈的客人们都在前面一楼吃饭,老板和伙计们也都在那边招呼。
后院里,静悄悄的。
只有宓潇潇,和池子里的鱼。
宓潇潇蹲在池子边,果然见池子里,有两条鱼翻了肚。
漂浮在水面上,看起来甚为凄凉。
她仔细回想了番昨晚的情景。
昨晚她和凌宴因为浑身痒的难受,跳下水池子时,都很是凶悍。
一定是那时,将这两条鱼给压死了。
“唉。”
宓潇潇为两条鱼心痛了一分钟。
然后,下了池子……
凌宴吃饱喝足,慢悠悠地回房间收拾了包袱。
宓潇潇的屋子里,早就没人了。
他拎着包袱出了客栈的门,就见宓潇潇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正百无聊赖地低头看脚下的蚂蚁。
凌宴眯着眼睛将她瞧了瞧。
宓潇潇瞪他:“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凌宴的目光从她的包袱上收回,叹了口气。
他走到她面前。
“王妃,我劝你还是把你脸上那张皮给揭了吧。”
宓潇潇的脸上,还带着卉儿那张假皮。
头两天看着倒还顺眼,可是这都这么多天了,他们在山林里奔波了那么久,昨晚上又在水池子里泡了半夜。
所以宓潇潇的那张假皮,早就发皱了。
仔细一看,还挺吓人的。
宓潇潇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脸皮:“不要,我若是把它揭下来,万一赫连诀派人来追,把我认出来了怎么办?”
凌宴轻哼:“我跟你在一起,就算你戴着假皮,九王爷的人也能把你认出来。”
宓潇潇一想也是。
她极快地在凌宴肩膀上捶了一拳:“你可真是晦气。”
凌宴:“……”
算了,他堂堂小世子,不能跟此等毫不讲理的粗妇一般计较。
两人出了小镇,继续上路。
宓潇潇仍然跟着凌宴走山路,并且山路越来越难走。
有的时候,甚至还需要钻山洞。
凌宴带的路,宓潇潇根本就看不懂。
有时走上好几天,也碰不到一个人。
若不是她对凌宴还有几分把握,简直要怀疑凌宴是准备将她给卖掉。
这日傍晚,宓潇潇实在是走不动了,她在溪边找了块大石头,在上面一躺,开始摆烂。
凌宴看溪水清澈得很,便灌了些清水。
他看了看天边的落日,道:“起来,继续赶路。”
宓潇潇有气无力地哼哼:“不要,我的两条腿都快断掉了。”
凌宴摇摇头,也找了块石头坐了下去。
宓潇潇一偏头,见凌宴准备喝刚刚灌到水囊里的清水,便道:“喝吧,喝了你肚子里就可以长小蝌蚪了。”
凌宴一脸恶寒:“少吓唬我。”
“我说真的”,宓潇潇指一指溪水,“别看溪水干净,但是里面有些脏东西,咱们用肉眼根本看不到。比如说,一些虫卵……”
她如此说,凌宴便喝不下去了。
可是,他们之前在小镇上灌的净水已经喝完了,如果不喝溪水,迟早渴死。
凌宴抓着水囊,一阵犹豫。
宓潇潇见他如此,便起了逗弄之心。
“喂,小世子,给我笑一个,我帮你想办法。”
凌宴无语。
这里只有溪水,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见凌宴不理她,宓潇潇越发来劲了。
她伸手从地上扒拉了块小石子,朝着凌宴砸了过去。
凌宴抬手抓住小石头,又丢回到她身上。
宓潇潇“嗷”了一声,实际上却一点都不疼。
她伸手指着凌宴:“你,就等着肚子里长蝌蚪吧。”
凌宴倒也好奇了。
“王妃,你能有什么法子?”
“给我笑一个。”
凌宴叹气,很是僵硬地冲宓潇潇笑了笑。
小世子面若冠玉,不管笑得如何僵硬,总是好看的。
可宓潇潇偏不满足,起了玩心,摇头道:“不行,太硬了,给我笑得软萌一点。”
凌宴:“……”
软萌,个锤子啊……
“爱说不说。”
凌宴切了一声,仰头就要喝水囊里的水。
宓潇潇想了想,凌宴可是她的向导啊,若是他肚子里长虫子,真的倒下了,那她在这大山里,岂不是要抓瞎?
再说了,净水没有了,她若口渴,也还是要喝溪水的。
她将手一扬:“且慢!”
凌宴喝水的动作顿住。
宓潇潇将自己的包袱拎过来,在里面巴拉了一通,然后拿住了一个布包。
凌宴一看,心想果然。
这女人不愧是传说中的神医,行走江湖,全靠小布包。
她将手里的布包朝着凌宴晃一晃:“这里面的东西,可以消毒净水,赏你一颗吧。”
小布包内,有许多绿色的小药丸,比黄豆还要小一些。
凌宴接过去,看一看,表示怀疑:“真的可以消毒净水吗?”
“那是自然。”
宓潇潇骄傲地闭上眼睛。
在澜渊王府的时候,她早知道自己会逃走,知道自己免不了要在山林里藏匿,所以早就将这种消毒的药丸制好了。
凌宴也知道她的本事,便不再多想,将小绿丸扔进水囊里。
再喝溪水,果然有种特别清冽的感觉。
口感,比之前在镇子上喝的净水还要好。
凌宴将水囊放好,望着闭目养神的宓潇潇,陷入了沉思。
身为宰相府嫡女,深闺千金,她是如何学得这样一手救人制药的功夫的?
简直,难以想象。
日暮,倦鸟归林。
天空掠过一排飞鸟,山林间变得暮霭沉沉起来。
凌宴踢一踢宓潇潇的脚:“该走了,咱们得找个山洞过夜,这个时节,容易下雨。”
宓潇潇一点都不想动。
山间行路,真的非常累。
她开始抱怨。
“凌宴,你为什么要带我走这么难走的路?我原本的计划是,沿着城镇一直往南。那样一路住店,肯定会舒服很多。现在咱们整天待在林子里,简直像两只野猴子!”
凌宴冷笑:“一路住店?你觉得在北境住店,九王爷几天能逮到你?”
提到赫连诀,宓潇潇心内,微微有一丝怅然。
毕竟,从她逃离澜渊王府,已经将近一个月了。
所以,她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赫连诀了。
想他吗?
倒也……不必。
两人注定是要分开的,有什么可想的。
她宓潇潇,可是潇洒自由的人,怎么会被一个男人绊住脚步?更何况,那个男人还几度想要她的性命,是个极度危险的角色。
对,她不想,一点都不想。
从他身边逃离,已经近一个月了。
身后,连一个追兵都未出现。
只在之前的镇子里,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杀手。
所以,那个狗男人,是不是根本就没追她?
想到这里,宓潇潇忽然又觉得有些不爽。
为何不爽,她也不知道。
总之,就是有一点点的不太爽……
“可能,他根本……就没找我吧……”
宓潇潇低低地嗫嚅一句。
凌宴听了,摇摇头:“我看,未必。”
“切,你又知道了。”
凌宴想了想:“那可是九殿阎罗,他的女人偷偷逃了,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
“打住”,宓潇潇摆手:“我可从来都不是他的女人。”
这句话,有点意思。
凌宴走到宓潇潇身边,又在她的脚上踢了踢。
“从来都不是九王爷的女人?难道你们……”
“我们就是奉旨成婚,一对怨偶罢了……哦不对,我们连婚都没成。我没告诉你吗?我嫁到澜渊王府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我们根本就没拜天地。”
凌宴惊讶地扬眉:“真的?”
“自然是真的。”
宓潇潇像是在说服自己似的,又在心里加了一句。
对,所以她才不要去想那个狗男人呢。
绝对不要!
凌宴不知想到了什么,发了会呆。
又是几只飞鸟掠过,他再次踢一踢宓潇潇的脚。
“快点起来,真的要赶路了,不然你今晚,绝对会被淋成落汤鸡。”
宓潇潇无奈叹气,到底还是从大石头上爬了起来。
两人继续赶路。
暮色越来越重,周遭树影幢幢,不时听到一些奇特的声响。
不知是鸟儿还是其他小动物,总之在这越来越重的暮色里,显得有些突兀且骇人。
宓潇潇小声问凌宴:“喂,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