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亦开走进来,脚步声就能听出急促来。可是到了床前,他的脚步却又莫名的慢下来,似乎是急着见她,又怕见到她。
“汪神医说,你毒发了,说是吃完我送的酒梨就这样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又是怎么成了这样。”
花楚君刚要开口劝劝,就听一旁那人已经开了口。
“杨榜眼大概还是大意了,内人身上的毒没清除,帮人诊病已是硬撑着,别拿她当个无病之人看才是。”
杨亦开半晌不语,再出口就是道歉的话,“小花,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叫小花似乎也不妥,还是叫史夫人吧,疏离又尊敬些,别人也不会多想。”特别是我自己。
花楚君只是在模糊间看到杨亦开看向史少言,两个人对视几秒,杨亦开才又看她,“史大人说得是。史夫人,你好好养病,我祖母那里的事你就别管了,先养好自己再说。我就不打扰了。”
杨亦开的脚步声响起,花楚君不知道该对杨亦开说些什么。
有人替她说了,“杨榜眼以后就别再往府里送东西了,免得无端受怀疑。”
杨亦开的脚步声停了住,他说了声“好”,脚步声又响起来。
花楚君如同视力半盲者小手在床边挥舞。
“你找我?”床边某屎还是蛮觉味的,知道花楚君在找自己。有只手就在她头旁,似要抚她的头发,只是一转,抚上了她的枕头,“你要做什么?”
花楚君深吸口气,发现头实在是晕,“史大人,拜托你不要替我拒绝别人的美食行么?你知不知道杨亦开送来的吃的是我入史府以来没吃过的东西!”
史少言的声音极冷,似在极力压抑着怒火,“就是这些你口中的美食,让你现在躺在床上,体内毒反噬的。”
花楚君更生气,“反噬又怎么了?美食你可曾给我买过?府里的人除了和我针锋相对,哪个真心问我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再有,我的毒又是在哪中的?还不是在史府!下毒的人到底是谁还不知道,也许就是你。”
“夫人……”冯婆子惊呼出声。
史少言却拦了冯婆子,“让她说,这大概就是她一直认为的。”
花楚君一吐为快后秒怂了。
她在想是不是把大老板得罪了,会不会今天就成为她的忌日?
花楚君盖着被子转过身,将被覆在自己头上,这样就看不到床边那人的影子。就是有点像缩头乌龟。
床畔的声音响起,“说够了?”
花楚君不动,心想如果那人真恼了要杀她,她该怎么办?是先求原谅还是硬气点的求原谅?想想真是没出息……
史少言起身,“你自己令毒反噬,我不会因为你中的毒有多怜惜你,也不会因为你刚刚说的话有多内疚而迁就你,你好自为之吧。但是,我的府里就不许杨亦开再送来吃的。”
史少言走了,走之前还大放厥词。
花楚君暗咬牙,不让我吃,我也出去吃!
冯婆子来到花楚君床旁,声音并不高,却很是焦急,“夫人,您怎么能和老爷说那样的话呢?奴婢并不觉得像是老爷给您下的毒,如果是他下的毒,为什么还要来看您呢,还是他叫人请来的汪神医呢。”
花楚君小声嘟囔着,“也许他就是想看我中毒有多深、死没死透,所以才找来汪老板。”
冯婆子轻轻叹口气,“夫人,您也不知道老爷是否是那下毒之人,干嘛要先下定论呢?这样岂不是伤了您和老爷之间的感情了?您刚刚晕过去没看到,老爷是着急着来的,奴婢是看得真,老爷不是不在意您的。”
花楚君不说话,冯婆子继续在一旁劝。
“您仔细想想,从您入府以来,老爷待您虽没多亲厚,但是总比别人强,您可曾见老爷去别的姨娘那里了么?还有,咱们院子里养的鸡鸭,一个大臣哪个许妻子养这些东西,还不被人说成农家院?可是老爷全然不在乎。”
“再说一说,您去天下药铺当医女的事,一般家老爷哪会许妻子抛投露面?老爷会不知晓您去?只是没想阻挡您。这些林林总总的,您若是还看不出老爷待您和别人不同,那我都替老爷冤。”
“妈妈,你这样一直说,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的人?”花楚君露出个脑袋来。
冯婆子笑了,“自然是夫人的人,可是奴婢也该说些公道话才是。”
“好了好了,我要睡了啊。”
冯婆子替花楚君掖好被角,“您睡吧,奴婢守着您。”
花楚君躺在那想。
刚刚史少言并没承认他下毒,但是也没否认,这个态度让花楚君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怀疑他也是应该。不说远的,花府已经有位小姐不明不白的死在史府了,谁知道史少言安的什么心?
不管了,先睡觉了,她可是要困死了。
这一觉花楚君睡得并不实,脑中浮现的是穿越前现代街道的情景。两边的橱窗灯光明亮,多彩多样的衣服摆在橱窗里,她就站在那里看,试想着穿上哪件衣服会更漂亮。
只是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来了许多铁匠,他们不停的在她身边打铁,时不时打铁的人还在吹口哨,是那种极单调的口哨,响亮而刺耳。
花楚君就是这样被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视力好像好了许多,可见汪驰然的药见效了。
花楚君刚要喊冯婆子,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怎么和网恋师父一个模样,动不动就捂她的嘴。
花楚君正要拿走那只手,却从手上闻到极浓的血腥味。
她蓦然抬起头,在黑暗的床畔,史少言一只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按着胸口。
虽然周遭黑着,但是花楚君还是看到史少言胸口不一样的颜色。而更让花楚君惊心的是,她出于医生本能闻到更浓重的血腥味。
花楚君按住史少言的手,挣扎着坐起来,俯在他耳边,“你受伤了?”
史少言星眸半遮,他看向窗外。
花楚君这才听清,窗外的动静是有人在拿着武器拼命,梦里的打铁声就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史少言比了一个禁声手势,目光一直盯着窗外。
花楚君摸索着,从枕边拿起块帕子按在史少言的胸口,随后转身下床,蹑手蹑脚的从旁的柜子里摸出一个小盒子。
花楚君打开小盒子,从里面抓出一些粉末,又拿开史少言伤口上的帕子,先看了史少言一眼,朝他点了下头。
随后将那把粉末按在史少言的胸口。
史少言的身子无声的晃动了下,花楚君又拿起帕子再按在有药末的伤口上。
一连串的动作,熟练而专业,从头到尾花楚君没和史少言说上一句话。
一切处理完后,花楚君扯了一把史少言,指了指床下。
史少言没动,花楚君二话不说拉住他的袖子狠狠一提,将人带着往床下钻。
史少言和花楚君就这样平躺在床下听着外面的动静,她一直拉着史少言的袖子不放。
窗外的打斗声还在,史少言携住了花楚君的手指,声音极低,“如果我死了,你也许就解脱了。”
花楚君用力的晃了史少言的手一下,提醒他危险还在。
史少言没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携着手,听着窗外的动静。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房中的灯一亮,有人朝着内室而来。
“夫人夫人啊!”这是冯婆子的声音。
花楚君刚要开口,身边那个人忽然极快的甩出一支飞镖,那支飞镖正扎在进来人的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