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又卑微的秘密。
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因为喜欢，所以不敢说，不敢放肆也不敢招摇，什么都想到对方，妥协到无法妥协的地步。
所以当苏凉领着人进来的时候，杜子羡显得特别平静。反倒是顾洲，一点都不淡定，要不是杜子羡拉着，估计都能和苏凉打起来。
“嫂子，去买个创可贴吧，等下我哥又得说我了。”杜子羡的本意是想支开顾洲。
奈何顾洲也不是吃素的，根本不会听。“说个屁，你要不提醒我，我还以为伤口已经愈合了。要我走，想都别想，什么事儿当面说清楚，当杜家的人好欺负！”
然后，小霸王就转到病床的另一边，拉了一把椅子，一副大爷的坐姿，目光凌冽的不行，跟杜经年学了个十足十。
杜子羡笑了笑摇了摇头，随他去。
他抬头看向苏凉，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来做什么。既然你们都已经商量好结果，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子羡……”苏凉词穷了。饶是他平时废话连篇，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到了嘴边，辗转了一圈，发现，说出来都不对。
他上前一步，坐在椅子上，抓着杜子羡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杜子羡没有拒绝，目光坚定地看着苏凉，认真的说：“我要道歉。”
“好。”苏凉应了一声。
这场道歉只是形式上的，杜子羡听都没听，他只是想要一个态度。但显然陈淼没有态度，不觉得自己有错。甚至，可以说毫无悔意。
“出去吧，我想休息。”杜子羡无力的说道。
陈淼不太乐意，那样子不像道歉，像是来讨债的。
“走了。”陈淼的母亲赶紧拉着陈淼出去。
几人走了之后，杜子羡对苏凉说道：“你去送送他们。”
苏凉愣了一下，双眼疑惑地看了一眼杜子羡。那双眼里承载着他不喜欢的情绪，陌生的清澈见底的眸子，淌着一条波澜不惊的河流。看不清里面盛着什么，只知道风波无常，不悲不喜。
“好。”苏凉亲了下杜子羡的额头，有些艰难地错开他的脸。
杜子羡对他的影响越来越深刻，超出了任何一个人一件事。他一边享受着，又一边恐惧着。被支配的恐惧有时候超过了享受。
“那我也回去了。子羡，你再休息几天，公司那边有年哥他们顶着。”顾洲恹恹的语气，有些矛盾。
“不用了，嫂子，我这头就是破了点相，不影响智商。”杜子羡笑了笑，笑容比哭还难看。
顾洲实在是看不得他这样苦笑的样子，赶紧佯装不悦道：“行了行了，笑不出来就别笑。难看死了！我走了，还得回去给你哥复命。”
杜子羡目送顾洲出去，屋内再次恢复平静。剩他一个人，和一对电子仪器发出的哔哔声，让他越来越冷静。
他终究是输了，他认输。
苏凉推门而入，杜子羡正倚在床上想事情，默不作声地，一动不动，就连眼珠子也没转一下，像一尊雕像。
“回来了？”杜子羡扯开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解决了吗？”
“嗯。以后，他不会再来了。子羡，对不起，对不起……”苏凉说着，走过去，一把抱住了杜子羡。“我知道对不起没有用，可除了这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杜子羡扯了扯嘴角，却依旧保持了沉默。
‘苏凉，你可以说很多，很多很多……比如，是陈淼的错，让你受连累。比如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再比如，我爱你……
但是，杜子羡没有等到。
苏凉选择了让他承受，又或者他自己选择了承受。默默地背负了不该他背负的东西。
抱歉，时至今日，他也没有明白，他哪里做得不对。
因为……
就因为喜欢二字。
杜子羡摸了摸额头上结痂的疤痕，扯着苍白的嘴角问道：“难看吗？”
“不难看，更男人了。”苏凉无力的笑了笑，想让气氛缓和一点。指尖轻触那恐怖可怕的疤痕，丑陋昭示着人心不谷。
难看！难看至极！因为剪了一点头发，更难看。可他不能说啊，他说了，怎么对得起杜子羡。
“你觉得不难看就好，别人我管不着。”说完，杜子羡又懊恼地抓了抓那点被剪掉的头发说：“头发什么时候才能长起来。”
苏凉捏着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别担心，不影响，你还是最好看的男人。”
“我们明天出院吧。我想回去了。”
杜子羡盯着苏凉的眼睛，四目相对的坦诚，却让苏凉有些退却。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敢正视杜子羡的真诚以及哀求。
苏凉闪躲着点了点头。不过短短几日，他竟然不像他自己。
为什么？
是因为愧疚吗？还是因为于心不安？
他想起以前拍过的戏，里面一句台词：仅一夜之间，我的心判若两人。
“这两天没来看我，是因为陈淼的事吗？”杜子羡小声的问道。
苏凉一愣，忏愧的低下头，默默地点了点，算是承认了。
“子羡，我答应过你，不会放过他。可我转身又答应他来求情，无论如何，我都没脸见你。更别说……我还没那么无耻！”苏凉说着抬头看着杜子羡，苦笑了一下。“哪知道，你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那现在，是不是不欠他了？是不是以后……”
是不是以后，他就是第一位。
可这句话，杜子羡埋在了心里，他知道那不可能。成年人谈感情真的好烦恼，不像17、18岁的时候，一谈就只有彼此。其他任何人，包括父母兄弟姐妹，都是陪衬。
可惜，他再无年少。
“值了。”他喃喃自语道。
“不值得。”苏凉心疼的说。他根本不值得，陈淼更不值得。
第二天一早，两人办了出院手续，没有告知杜家的人。顾洲也是到了医院才知道两人离开了，那暴躁脾气，当时就把苏凉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后，他平静了才说去家里看他，正好杜经年也有时间。顺便，还能把小核桃送回去。
杜子羡看着干净的屋子，恍若隔世。心中隐隐约约有些担忧，不是他迷信而是有些事你不得不信。
风水还真是个玄学。
他走到阳台上，看着前面空旷的视野，目之所及，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前路。
苏凉走过去，双手穿过他的腰肋，将人抱在怀中。“担心什么？”
“我在想，小核桃会不会有心理阴影。”杜子羡随便扯了一个谎。也不算谎言，他是真的有这样的顾虑。
想到这，杜子羡转了个身，苏凉就势松开他，以为他要做什么。谁知，杜子羡只是想靠在他身上，抱抱他。
腰间传来杜子羡手上的温度，胸前是杜子羡的脑袋，鼻息间的热气铺陈开来，通过肌肤的触感，流经四肢百骸。
“怎么了宝贝？是不是难受了？头疼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怀中的人摇了摇头。
苏凉嗤笑了一声说：“那就是想我抱了。来吧，宝贝儿，进屋去，这里风大，小心吹得头疼。”苏凉将人抱起来，往屋里走。
“好像又廋了，怪我。”
“别担心小核桃不习惯，我那天换了地毯，扔了它原来所有的一切，换了新的。胡绥说，多打扫几次，把自己留下的味道祛除，这样小核桃就不会发现。家里我让阿姨里里外外扫了好几遍，除味剂什么的也用了好多。小核桃应该闻不到了。”
看不见的消失了的，不代表从未发生过。
想到小核桃的腿，下半辈子估计也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