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听了有些揪心，这两个人纠缠到现在，分明都是爱着对方，却好像再也走不到一起。他们中间横贯着许多东西。信任、深情、滥情、交流等等，像一道一道的高墙拦着他们，走不到彼此之间。
“他不会有病。顾洲，他不可能有病。我就知道，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说着说着，苏凉又哭了出来。
这一次是劫后余生的哭。
顾洲被他搞得蒙掉了，还以为苏凉受了刺激，所以一时间想不过气。
“行了，都成了定局了，你在这哭有什么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年哥也不信，强迫医院给他重新查，再过几天出结果。我挂了，你自己哭去吧。”顾洲说着没了声音。
苏凉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真的是又哭又笑。巨大的悲伤专为莫大的庆幸，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护士进来让他打针，苏凉也没有挣扎，乖乖地打了一针。医院要求他观察一段时间，但苏凉要求离开。医院必须登记他的信息，及时追踪他的情况。
杜经年见顾洲和苏凉说了半天，显然不怎么开心。
“他说什么了？”杜经年语气不悦的问道。
顾洲愣了一下，才醒悟过来。“哦，苏凉疯了。非说子羡没有生病。又哭又笑的，跟个神经病似的。年哥，子羡怎么办？”顾洲悠悠地问道。
“先查了再说。我也查了一下，相关的资料，我总觉得不会那么倒霉。”杜经年捏着顾洲的手腕，冷静地很。
接下来的几日，苏凉哪怕再忙，也回去看杜子羡。那些医生护士那是真的是如临大敌，每次都极力制止，却又不得不让开。
杜子羡并不是很乐意见到他，尽管这些天，苏凉乖乖地听话，穿了防护服。但杜子羡似乎很虚弱，要么不说话，要么就在睡觉。
但苏凉依旧乐此不疲。
“苏先生，病人并不是适合探视。请您顾忌着他的身体。”蒋主任无奈地说道。“出来吧，有些事要与你们商量一下。”
杜经年没来，顾洲却是在的。
蒋主任也不和他们恭维，直言不讳。“虽然结果还没出来，但凭着多年的经验，我觉得杜先生并不是HIV，而是别的病。血液科这边有了结果。杜先生有地中海贫血，是轻度β型地中海贫血。原本这个病没什么影响，但不知道杜先生是不是因为厌食症的原因，导致他身体完全亏空，把隐形的地贫调动起来，才导致现在的极度贫血。另外若是地贫的原因，也会造成最初有乏力、发热、盗汗以及心跳急促，胸闷等等。”
“所以，这些反应和HIV初期症状是一样的。”苏凉说道。
“不能说一样的，至少有重合的部分。不过，现在杜先生的身体岌岌可危，因为严重贫血，身体非常虚弱。所以，他才一直出于睡觉的状态。可以这么说，他这身体还不如得了HIV病人的身体。”
“为什么会这样？”苏凉不敢相信。
“地中海贫血是基因遗传病，贫血是正常的。若是寻常好生将养着，平日里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杜先生怕是有神经性厌食症，所以把自己身体拖垮了。”
苏凉明白了，就算杜子羡没有HIV，可他其他的病都是因为他。或者说，从杜子羡的内心来讲，他自己在厌恶他自己。
杜子羡的心理受到了无法愈合的创伤。
“所以，现在最终的应该是心理治疗。我不是心理学专家，所以无法提供专业的心理辅导。但有句古话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找找原因，针对性治疗。至于HIV检查结果，明天就出来，你们家属要注意病人的心理情况。”蒋主任拍了拍苏凉的肩膀说道。
苏凉陷入了沉默。他捏了捏手指，握成拳头。
“顾洲，那天晚上没有发生。子羡他……没有被QJ。那天和他在一起的人是我，所以，他不可能得什么艾滋病。除非我也有。可我查过，我没有。”
苏凉从未有过的平静，他似乎已经决定了某些事。
顾洲显然被他震惊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你早说出来或许就不是这样的结果。”顾洲责备的问道。
“我以为……我以为他是因为讨厌我才会离开。我以为他知道那天晚上是我，所以才那么恨我。我根本不知道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苏凉嘶吼出来，声音带着哽咽。
不管怎么样，顾洲松了一口气。至少，很大概率确实是杜子羡自己查错了。他也不知道环节错在哪里，不外乎拿错了别人的报告，或者检查错误。
但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这种病，检查的人员都很慎重。他想了想，决定问一问杜子羡在哪个医院查的结果，找一找其中的原因。一来可以完全让杜子羡相信苏凉的话，这对心理治疗有好处。二来若错了，那么另一个人肯定携带着病毒，要尽快的找到，这是对这个社会的负责。
人真的是一个脆弱又坚强的矛盾体，最开始的时候，杜子羡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心里疾病，却不想再见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
也许这个病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许苏凉才是那根稻草，谁知道呢。
顾洲将这件事告诉了杜经年，杜经年这边连夜让人调取川渝市的医院档案，这显然是不道德的行为。原本以为会很艰难，结果出奇的顺利。知道有人找杜子羡的档案，市中心那边的医院自己主动找上了门。
原来，当初拿错检查结果的那个人的女朋友找上门，说他们医院除了大问题，把人的名字都写错了，严重医疗事故。病人都是有隐私的，医院肯定也不能告诉他们杜子羡的相关消息。好在那个女人及时打了阻隔药物，有惊无险，这场医闹才过去了。
顾洲拿到两份报告的时候，觉得脑袋抽抽，太阳穴突突的跳。
一个杜子羡，一个杜孑羡，这……一般人晃眼一看真没认出来。
这时候，X市这边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两天，确实没有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