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的深夜里,月光凄清。
夏建华跟瘦骨在冷风飕飕之中前去瘦骨口中的“刺激的地方”。
一路上,夏建华的脑海里仿佛是一锅沸腾的水,无法平静,浮想联翩,对那个地方做了各种各样的猜测,但当他们到达时,才知道,所有的那些猜测,根本挨不着边。
此刻,他们正站在“刺激的地方”的门口,夏建华一看,木然了,如刺梗喉,半天说不上话。
“嘿嘿,怎样?想不到吧!”瘦骨搭了搭他的肩膀说,脸上的得意之情无不尽露。
夏建华咽了咽口水,瞪大双眼地看着面前这扇不大不小的门,嘴唇一抖一抖地读出了门楣上所写的三个红漆大字:“停,停尸,尸房!”便觉手脚冰冷,身体发麻——他没有想到,瘦骨竟会将他带到医院旁边的一间停尸房!
呀,这就是所谓的“刺激的地方”。
“怎么啦?怕啦?没带把的!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活人才可怕!”瘦骨咧着一嘴在月光下白森森的牙齿说。
夏建华没回答,不动,心里在发毛。
“进去看看吧!”瘦骨扯了扯他的衣袖说,自己先进去了。
夏建华想了想,壮了状胆,紧跟进去。
一走进停尸房,看房的——一位头发花白、身材精瘦、长着斗鸡眼的老头——便像知道他们要来似的,及时出现,迎了过来。
“嘿嘿,瘦骨,难得你露一回面呀!”老头见着瘦骨,显得非常兴奋。——他们俩看样子是认识的。
“你老最近还好吧。”瘦骨回以微笑问候,同时,踮起脚尖朝老头身后那一排躺在长床上、用白布盖住的尸体看。
老头顿时脸色变得阴沉沉,摇了摇头,说:“老金很久没有叫你们来跟我谈生意了,我这日子过得越来越紧,都快喝西北风了。”
“呵呵,我这不是来了吗!”瘦骨说。
“是啊,没想你今晚来了,呀呀,瘦骨你可真是我的救星啊!”老头很快一扫阴霾,抖抖擞擞他那皮皱骨瘦、老筋纵横的手,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抽一根递给瘦骨,再抽一根,递给夏建华。
“大爷,没抽。”夏建华尴尬地笑了笑,拒绝说。
老头“喔”了一声收回去,叼在嘴上,拿出打火机点着,猛吸一口,烟从鼻孔而出。
“瘦骨,这位是…….”老头边吸烟,边用陌生的眼光上下打量夏建华问。
“叫夏建华,新加入的兄弟。”瘦骨介绍说。
老头与夏建华同时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走吧,看看去!”老头说着,将他们带到了身后停放尸体的地方。
“就这些,你随便挑。”老头抖抖烟灰对瘦骨说。
“嘿,有啥好挑的,还不都一样,你以为我像小眼呀,挑馒头似的,专爱挑那些刚送进来、身子还热乎着的。”
“小眼他那叫资源利用,挑上漂亮的女孩子,还可以用来松松筋骨,省了嫖了票子!”老头往地上吐了一口黄痰说。
“变态,那家伙。”瘦骨一脸厌恶,又指了指尸体,说:“头几晚我用不着他们,不过需要借你这个地方。”
“行,你爱咋样就咋样,这我不管,但钱方面,咱们得先说好了,比之前的多一半!”老头脸色严肃地说,看似没有商量的余地。
瘦骨一时沉思。
“最近物价都上涨了,我这报酬也应该上涨,再说了,我的风险也大,我夜里把这地方借你,万一被发现了,我的饭碗不保。所以,我要这个价格不过分。”老头赶紧解释说。
“那行,给!”瘦骨听了,脸上露出阴险的笑,没有再过多的想,从身上掏出一捆钞票塞给老头。
老头接过钱,脸上顿时红光焕发,生怕瘦骨反口,赶紧转身离开,边走边迫不及待的数钱,而嘴角挂着唾液泡沫,一双斗鸡眼死死盯着钞票,在“斗”的程度上显得更深了…………
老头走了,停尸房里只剩瘦骨和夏建华。
白色的灯光照得这这停尸房的一切显得那样惨白。夏建华看着四周那些像陈列品一样静静躺在长床上不见面目的尸体,心里感到一阵接一阵的寒冷,而这里面弥漫着的那股既像醋又像酒精的气味儿,让他接连感到恶心,胃里面翻江倒海,唾液分泌丰富,时不时想往外吐口水。
“瘦骨,我们要干什么?”夏建华忍不住问,恨不得赶紧逃离这种鬼地方。
瘦骨先是抿着嘴笑而不语,后闭上眼睛,皱着鼻子,猛的一吸,脸上露出愉快的表情,自言自语地说:“久违的味道啊!仿佛又回到了刚入道那会儿……”
“我们究竟要干什么?”夏建华捂了捂鼻子,忍不住再问。
“让你练胆。”瘦骨回答。
“还是练胆?”
“嗯……先将尸体上的白布扯下。”瘦骨有些激动地说着,一跨步到床边,动作缓慢地将那些白布一块接一块地扯了下来,长床上渐渐地呈现了样貌各异、穿着不同、死状不一的尸体。
夏建华看着,牙缝里咝咝地吸着冷气,心脏像被攥在手里的皱鸡,扑棱乱跳——这是他一次看见如此多的尸体——整个人一时间僵硬成了石头,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