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仿佛孩童善变的脸,刚还带着暖意的晴朗,现却卷着灰云慢滚而来,开始变得压抑、阴沉沉一片。“轰轰”作响的雷声几度起来,像野兽在低声闷吼。而凉风骤起,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鸡皮疙瘩”人的肌肤。
此时,是中午刚过不久。
在一种凄凉、悲伤的氛围中,将夏明城的棺木小心埋葬,诚心祭拜完毕,夏建华等人回来时均已口干舌燥、身心俱疲、饥肠辘辘。
此时,祠堂前的空旷水泥地,送葬的人们早已酒足饭饱后离开,留许多桌椅凌乱地摆放,椅子东倒西歪,桌子上杯盘狼藉,桌椅下面野猫村狗寻食饭渣菜屑。
杠子夫们个个汗流浃背,迫不及待地在那随便找了块空地,,支了几张桌子,搬了几张椅子,自个儿上酒菜,开始或蹲或坐或站的狼吞虎咽,咂酒声、嚼肉吸汤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但夏建华与他妈现在还不能去吃喝喂肚,他们还得为去世的夏明城做最后一件事——将他的灵位请进祠堂。
眼前修葺好的祠堂已是焕然一新。
祠堂门前立有粉刷洁白的高大影壁,且与正门形成护恒;而仪门两侧,雕着凶猛狮面的石鼓对峙,上面悬挂着写得龙飞凤舞、金光灿灿的“夏氏宗祠”四个大字的匾额;高大厚重的门板上则画着秦琼、尉迟恭两大威武、栩栩如生的门神。
通过用大理石铺成的中设市道通向正殿。正殿里有*的横梁、立柱,厚实的栏板,这些上面刻有八仙过海、丹凤朝阳、牡丹富贵、松鹤延年,杜鹃唱梅等清晰艳丽的画面,生动形象,巧夺天工;殿正中则是个又高又大的梯形灵台,上百个灵位由上到下摆放得整齐有序;灵台前有一个一米多高的三角镏金大鼎,上面插满香,火红地燃烧着,使殿内烟雾缭绕。
“妈,你吃点东西去,这事儿我来就行了。”夏建华抱着灵牌,站在灵台旁,见到身边的妈饿得脸已发青,微弯着腰,一只手捂着肚子,表情难受,于心不忍地说。
夏菊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吸吸气,直起腰来,嘴角起皱,双唇发白说:“妈没事,挺得住。”又双眼闪着晶莹的泪花,看了看丈夫的灵牌,有些急促地说:“你爸也累了,赶紧让他上灵台歇歇吧。”
夏建华点点头,目光朝灵台望去,见较高处灯火明亮,且那恰好有一个空处,便走近,从旁找来一张椅子,踩上,准备将他爸的灵牌安在那,不料,刚想放上,耳边突然响起一尖利、愤怒的声音:“干嘛呢你?!下来!”让他心里猛地一惊,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条件反射似地抱着灵牌从椅子上跳下来,疑惑地扭头一看,见到的是看守祠堂之人——夏昌盛。
夏昌盛头发凌乱,穿着一整套的灰色紧身睡衣,脚套了袜子趿拉着拖鞋地倚着立柱。他肥胖的胸脯恰似女人发育良好的*,与半球形似的大肚在上半身形成清晰的三角关系,而下半身的双腿间则扁平一片。
此时,夏昌盛满脸通红,散着酒气,他左手抓着一把瓜子,右手伸出兰花指拿瓜子往嘴里轻磕慢嚼快吐壳,样子像站在街边招揽客人的卖肉女。
“昌盛叔,我想将我爸的灵位放上去。”夏建华口气温和的解释说。
“嘿嘿”夏昌盛怪笑两下,突脸色变得不悦,说:“放是该放,但不是放在那!”
“那放哪里?”夏建华问。
夏昌盛将左手的那把瓜子放进口袋里,右手朝大腿裤子抹了抹,双手拍拍后,慢慢走到灵台前,目光扫射一下,才指着灵台最下面的一个阴暗位置,冷冷地回答说:“应该放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