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见着刘玉伟,脸红扑扑、娇喘吁吁,旁若无人地攥着粉拳,朝他宽阔的胸膛捣了一下,又伸出细长、白皙的胳膊揽了他的脖子,娇嗔着:“你个死人,咋这么晚呢?把人家等得心都快急死了!”
刘玉伟嘿嘿一笑,趁姐不备,在其胸前狠狠地揉了一把,揉得姐一阵既疼痛又欢快地叫唤,他抓着姐的手腕,像狗舔骨头似的伸着猩红的舌头,不嫌脏地舔了舔姐的拳头,露出有些猥琐的表情,柔声说:“咋的心肝,想我了?!”
姐做做样子,朝他脸无口水地啐了一下,送去一股暖暖的风,说:“我呸,你还敢说!”又抽出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刘玉伟那英气勃勃的鼻子,紧接着,揽了他的腰,半开玩笑似的问:“老实交代!上哪里去了?!是不是给胡翠儿那狐狸精迷得晕头转向了?!”
姐说的胡翠儿是家附近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女孩。此人原本外貌比姐稍逊色,但因家里有钱,敢买衣服裤鞋、敢大胆化妆打扮,因此,走上妖艳路线后,并不比姐差多少。胡翠儿在村里面同样有不少追求者,但参差不齐,其中,不乏色眼迷迷的光棍、不大正经的老头,甚至连毛都没扎全的小混混也在其中。其一举一动很是张扬、穿着打扮经常暴露,不由得使人想入非非,更有追求者为之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
夏建华曾见过胡翠儿好几次,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发生在冬天里的一个上午。
那时,天刺骨咬肉的冷,尖溜溜的小北风咻儿咻儿刮着。他被冻得红鼻子裂嘴唇,鼻子下挂着两面条似的清涕,身上被衣服裹得像肉粽,正与几个同样包得像肉粽似的小伙伴在村口一手拿小纸炮、一手抓幼鼠地玩“断头”的游戏——拿着大瓦片到后山挖老鼠洞,掏出刚出生,眼未开、毛没长、如粉白粉白的小肉团一样,攥在手里便唧唧叫着的幼鼠,往其嘴里塞小纸炮,点燃,迅速抛到半空,只听见“嘭!”的一声闷响,幼鼠在空中炸没了头,头皮、头肉、头骨,四处飞散,轻飘飘下落,一动不动,孩子们欢呼起来,拍手叫好。
这时候,胡雪儿骑着一辆女式摩托车,神情很是炫耀,“突突突”叫着,慢慢地朝他们开来。他听到摩托车声,猛吸一下鼻子,两面条迅速溜进鼻孔里,仰起头,惊讶地看着她——她的脸比姐要白,但谁都知道,那是让粉抹的;她的眼比姐要大,但谁都知道,那是用笔画的;她的唇比姐要红,但谁都知道,那是拿口红涂的;她的头发比姐要黑要直,但谁都知道,那是进发廊又染又拉的。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手上带着一个闪闪发亮的银环。她的上身只穿一件黑色羊毛衫,胸前凸得太不像话,仿佛里面塞了两个刚出笼的、热气腾腾的山东大馒头;身下穿一条超短牛仔裙,露出两条套着肉色丝袜的长腿,长腿极富弹性、恰似剥了外衣的火腿肠;脚下还蹬了双约有十厘米高的黑亮高跟鞋,鞋跟下腾出的空间足可钻过一只小猫。
“小鬼们!滚开!别挡路!”车开到他们面前时停下,胡翠儿伸出一只脚撑着地面,声音尖尖细细、傲慢地叫着,又“哔哔”的连按好几下车喇叭。
孩子们被吓到了,赶紧闪开,分站成两边。
其中一个小孩不小心让手中的幼鼠挣扎掉落,这肉呼呼的小畜生,动作笨拙、没头没脑的竟向胡翠儿的脚一颠一颠地爬去。
胡翠儿不经意间低头一看,脸上的五官立即扭曲,眼珠子更是睁凸得要掉落一样,突然,咧开润了血似的嘴唇,突出白森森的牙齿,全身发抖,鬼叫一声:“妈呀!救命呀!”便让摩托车的屁股喷出一股浓烟,“呼啦”一声,载着她,逃命一般离开,只留下他们几个小孩闻着她掠过时留下的刺鼻香水味儿,一脸茫然…………….刘玉伟脸一红,连连摆手,急急说道:“没,没!晓玲,你误会了!”又将姐揽入怀里,抚摸着姐的头发,定了定神,自豪地说:“其实,刚才我是在跟我爸商量搬到城里住的事儿!~”
姐一听,神色紧张地站直了身,抓着他的肩膀,呼吸急促,双眼一动不动瞪着他的脸问:“那你爸怎么说?他怎么说?!”
刘玉伟故作深沉地皱了一下眉,舒展开,嘴角往上翘了翘,笑了,咳了咳,顿一下说:“我爸答应了,说只要我结婚,就到城里给我买房,再托关系在那儿给我找份工作。”
“太好了!……太好了!!……”姐愣怔一下,眼角就湿润了,激动地说着。又忍不住把头伸过去,对着刘玉伟的脸一阵乱啃。之后,拉着他的手,娇滴滴地问:“玉伟,那你说咱们俩啥时候结婚呀?!”羞涩于脸上无处不在。
“啥……啥时候呀…..我,我都还没见过你父母呢…….”刘玉伟顿时手脚无措,抓了抓衣角,慌慌张张地说。
“没事!现在我就带你见他们去!”姐兴奋地说着,摇了摇他的手。
“可,可我啥见面礼也没带呀…….”刘玉伟伸出两只空空的手,一脸尴尬。
“你去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姐嗤嗤一笑,指着他的鼻子说。
“那,那好吧……”刘玉伟答应了。
姐捂着嘴巴,不知何意的傻笑,此时,思想有空了,才记起那个被她撇在一边的弟弟,她扭头一看,见小小的他坐在身后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抱着饥饿到快不行的肚子,正表情痛苦,呆呆地看着他们俩。
他看见姐张开双手,像展翅的美丽白鸽,姿态优美的朝他扑来,将他抱起,嘴里高声欢快地叫着:“小华!姐要上城里去了!要上城里去了!太好了!太好了!”然后,疯了似的,将他整个人往上一抛、一抛,吓得他心惊肉跳,差点魂飞魄散………………
回去时,姐一手牵着他,另一只手牵着刘玉伟。三人并行,将山间的小路封得不剩一点宽。
他肯定饿过了头,渐渐不感到饥饿了,喉咙还不时往外打着嗝。因此,注意力也从肚子转移到了周围,他突然发现一只少见的肥大蚱蜢停在路边一处茂密草丛的一片大叶尖上,他被迷住了,不向前移动步子,想去抓,但目测一下,够不着,只能无奈的呆呆看着。
“怎么不走了?”姐好奇地问。循着他目光望去的方向一看,明白了,笑了,说:“想要是不?行!姐今天心情好,让姐抓给你!”
“有些危险,还是我来吧。”刘玉伟望了望,发现草丛后是一个布满大大小小乱石、直达山脚的陡坡,有点担心地说。
“呵呵,没事,我行,以后到了城里我可就没机会给我弟抓蚱蜢了。”姐笑得灿烂,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说。
但姐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那大蚱蜢。姐撸了撸袖子,弯着腰,双手摆出一个欲抓的姿势,悄悄走向草丛,目光聚焦在蚱蜢身上,慢慢靠近,靠近,立定,屏息静气,突然扑了过去,大蚱蜢被惊动,粗壮的两只后腿用力一蹬,高高跃起,跳到后面,姐不甘心,加上精神太过集中,忘了草丛后的处境,竟再次扑了过去!
“姐!——”
“晓玲!——”
他与刘玉伟同时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跑过去往下一看,姐像一根长长的木材,正横着,边快速蹦跳地往下滚边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惨叫声几乎撕裂了整个开始阴暗暗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