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疑惑的话,倒是叫许寒笙想起这些天猫咪们带来的一个有意思的消息。
“李大哥,你知道现在褚家养殖场的主要技术人员是谁么?”
李国栋当即摇头:“这我怎么知道,厂里技术部门是重要又涉密的部门,谁家也不会出去大肆宣传不是。”
许寒笙笑了笑:“说起来,这位还算是你的老熟人,刘莉。”
李国栋惊呆,随后又回过味儿来。
难怪当时这刘技术员离开红光场以后就没了半点消息,原来是去了褚家养殖场。
虽说都是为了讨生活,可这做法......可惜了,好好一个技术苗子,心思不正,路走歪了。
罢了,不予评论,各有各的选择,由着她去。
李国栋摇摇头,只继续问褚家养殖场的事儿。
“刘莉这姑娘也是正经科班出来的技术员,对褚家养殖场的情况就一点招都没有?”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惋惜,刘莉的专业能力他是清楚的,不算很厉害,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许寒笙笑着喝了口水:“大概是没有吧,不然褚家养殖场的情况也不至于遭成这样。”
其实这件事儿也好理解得很。
刘莉也好,褚天贵也好,心思都用在歪门邪道上了,哪还看得见脚下的坑?
这两人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把松花蛋的泥料配方抠出来,眼睛只盯着她店里那点油水。
去打听消息的猫咪们回来说,褚家养殖场里采购员家里盖了红砖瓦房,口袋胀鼓鼓的,送进来的饲料却霉得耗子都不稀罕啃。
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刘莉和褚天贵却一点都没发现。
但凡这两人把用在她身上的心思用在养殖场的日常经营上,厂子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国栋无奈:“知不知道那些鸡鸭得的是什么病?如果有传染性,按你看,咱们厂需不需要预防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厂子,可经不起二次大难了。
许寒笙摇摇头,倒是一脸淡定。
“不用,是饲料的问题,和传染病没关系。”
“饲料?!”
李国栋猛地一惊。
“和上次我们厂里爆发的那一场病症一样?”
他记得很清楚,上一次红光场鸡鸭出事,也是饲料的问题。
许寒笙点点头:“差不多。”
他看向许寒笙的眼神充满了后怕和庆幸,还好当初厂里出问题的时候有许寒笙在,不然,他不敢想情况会糟到什么程度。
他重重坐回椅子。
“褚家这是自己把自己玩死了,想缓过气来肯定是难了。”
虽然不知道许寒笙和褚家有什么恩怨在,但他清楚,许寒笙绝对不会出手帮那个褚天贵解决鸡鸭病重的问题。
许寒笙不置可否,和他提起另外一件事儿。
“这次褚天贵急着找上您,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省食品厂的订单期限迫在眉睫,所以才愿意高价收购鸡鸭,可这样的情况不会长久持续下去,李大哥,指望他再当第二次冤大头、来厂里给咱们送钱,大概是指望不上的,省食品厂这个销路,我建议你们还是拿回来自己手里比较好。”
现在正是褚家养殖场出不了货的时候,之前红光场被抢走的订单,如果能趁这个机会拿回来,那红光厂就能恢复到之前的繁盛。
李国栋眼中精光闪动,双手一拍:“诶呀!你看我这脑子,光顾着激动今天赚了钱的事儿了!”
他急急忙忙叫销售部的人来。
“还得是你们年轻人的脑子活络,许同志,能遇上你,是我们红光场的福气!今晚我做东,咱们就在厂里吃,你赏脸,也尝尝咱们厂里的伙食看看怎么样!”
许寒笙也不和他客气:“行,那打扰李大哥了!”
李国栋是明白人,她只要稍微提醒就成。
订单捏在自己手里,总比看别人脸色、等着别人上门‘高价收购’要稳当得多。
吃完午饭时间还早,许寒笙打算先回店里一趟。
手里握着一笔巨款,还是放回家里才放心,总这么带在身上,她连骑着车都提心吊胆的,生怕遇上抢劫的。
五万八的巨款,足够撬动纺织二厂那片废墟的改造。
工人、材料、设计改造......千头万绪在她脑中清晰铺开。
车轮刚拐进通往县一中那条相对僻静的支路,一个身影毫无预兆地从路旁干枯的槐树后闪了出来,直挺挺地拦在了路中央!
许寒笙猛地捏紧车闸!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二八大杠的前轮在距离那人裤腿不到半尺的地方险险停住,车把剧烈地晃了晃,许寒笙单脚撑地稳住车身。
她瞬间一头冷汗。
不至于吧?这青天白日的,真这么倒霉遇上打劫的了?
如果现在丢下自行车就跑的话,具体人来人往的大街也不算特别远......
她紧紧盯着对方,思考着怎么能安全逃走。
突然,那人把乱七八糟的头发往上撩回去,露出一张恶心难看的脸。
“嘿嘿,笙妹子,好久不见啊。”
许寒笙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
是褚天贵。
这男人和之前有些不一样,身上没再穿那件到处炫耀的皮夹克,换成一件深蓝色的布衬衫。
最重要的是他瘦了很多,那深陷的眼窝、青黑的眼圈和灰败松弛的脸皮,和之前得意张扬的“褚老板”潘多两人,许寒笙一下子都没认出他来。
“寒笙……”
褚天贵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往前挪了半步,试图靠近,许寒笙却狠狠一摆车头,逼得他不能再靠近半步。
“褚老板大白天的扮鬼吓人,有事儿?”
褚天贵摸摸鼻子,一改从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们好好谈谈。”
许寒笙握着车把的手纹丝不动,脊背挺直,看他的眼神里只有毫不掩饰的厌恶,如同在看一条沾满泥污的癞皮狗。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好狗不挡道,让开。”
褚天贵下意识地想发怒,但想到养殖场里一片死寂的鸡鸭棚,想到那些堆积如山的未发货订单,想到自己即将一无所有的境地,他硬生生把那点残存的戾气压了下去,脸上肌肉扭曲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诚恳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