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局长很头疼，想到眼前这位不简单的女同志破釜沉舟的性子，最后索性报出一个远低于行情的数字。
“每月一百五十元！！”
许寒笙心头一跳，这个价格比她预想的还要低！
“但是！”
赵卫国加重语气，竖起三根手指。
“三个月！我只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内，必须按你方案里写的完成厂房加固改造、水电接通、排污设施到位，并通过卫生、消防、安全联合验收，达不到要求，厂房我方立刻收回，有没有问题？”
三个月......
那破厂房的改造工程量巨大。
但抓紧时间，不是没有办法。
“可以，我没问题。”
有了她的保证，赵局长点点头，抓起钢笔，龙飞凤舞地在方案首页空白处刷刷写下批示：
“情况属实，准予租赁。纺织二厂旧厂房，租期......”
写到这，他看向许寒笙。
这姑娘计划书里也没说要租厂子多久。
嗯......厂子打算租多久？
这个问题许寒笙还真没好好考虑过。
她的松花蛋生意能维持多久呢？
现在已经有一个褚天贵明里暗里制作盗版松花蛋，以后只会有更多人把松花蛋的制作方法研究出来。
等这个东西成为人人都会做的食物，那她的加工厂，还有盈利吗？
如果只靠松花蛋的话，那肯定是没有的。
可是，谁说她只做松花蛋的生意了。
许寒笙微一思索就果断开口：“十年，我愿意按三百元一个月的价格租赁，但有两个条件，第一，十年内租金保持不变，第二，以后如果该厂区可由个人买卖，我必须要有优先购买权。”
她有自信能在十年内稳住这个加工厂的收益，更何况，没有人比她一个重活一世的人更清楚，往后的房屋也好、土地也好，价值只会越来越高。
她现在做食品加工的利润和房地产的利润比起来，那简直是九牛一毛。
所以，她要一个优先购买权，这么大一片厂区，要是被别人买去，她得后悔到撞墙。
她看似简单又奇怪的两个要求，听得赵卫国满心惊叹。
三百元不少，两百平的厂房不算特别大，市场价格也就两百五左右，这姑娘居然愿意花三百租赁，她不是傻，反倒是过分聪明了。
所有东西的价格都在上涨，谁能保证几年后这个厂房的租金还是只值两百五？说不定四、五百都能到！
眼前的姑娘当真是农村里出来的？
这见识和眼光，连他都自愧不如。
而且不让涨租金他能理解，可要厂区的优先购买权？这姑娘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
不过他当局长的再厉害，也没厉害到能一眼看透十年后的经济社会，这会儿他短暂的惊讶后，就按着许寒笙的要求，把租赁年限写了上去。
当然，还有许寒笙提的，那两个稍显奇怪的条件。
写罢，他重重盖上鲜红的公章，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赵卫国把批了字的方案递还给她，脸上挤出一丝堪称和蔼的笑容。
“好好干！县里期待你的食品加工厂早日投产，为咱们清水县的经济发展添砖加瓦！”
许寒笙接过那份沉甸甸、盖着红章的方案，指尖触到纸张上未干的墨迹，温热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激荡。
“谢谢局长。”
走出那道灰扑扑的大门，寒风依旧凛冽，许寒笙却觉得心头一块巨石落地，血液重新奔流起来，她的食品加工厂，终于要办起来了！
才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和周至樵分享这个好消息，许寒笙就被几只毛色油亮的狸花猫和灰麻雀叫住。
它们挤在窗台上，七嘴八舌地向她“汇报”桃阳村的盛况。
【臭！太臭啦！那个养小黄鸡大鸭子的地方坏了！】
【里面好多小黄鸡都躺着不动啦！】
一只小麻雀急急地补充。
【翅膀耷拉着，眼睛闭着，跟睡着了一样！那个戴眼镜的人类急得团团转，拿针筒戳它们，看着好可怕！】
【大鸭子更惨！死了好多好多！那个凶巴巴的胖男人摔东西！可响了！】
【还有还有！】
胖狸花猫甩甩尾巴，金瞳里闪着精光。
【他们挖了好大的坑！就在后山坳里！天天晚上偷偷摸摸地往里倒睡着的鸡鸭兄弟，然后点火烧！好臭的味道，整座山都不干净了！】
从他们的描述，许寒笙都能想象出此刻褚家养殖场的画面。
病恹恹挤成一团的鸡鸭绝望的哀鸣，冲天而起的浓烟和焚烧尸体的焦臭味蔓延整个山头。
她知道褚天贵自视过高会坏事，但没想到这个渣男居然还把死鸡鸭往山上埋，真是嫌厂子死的不够快！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她记得上次去红光场，李国栋还在为鸡鸭滞销的事情烦恼？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许寒笙就顶着寒风赶到了红光养殖场。
场里气氛依旧很压抑，没有订单，开销却每日不断，仓库里堆积如山的鲜蛋和肉鸡鸭滞销，工人们脸上也愁云密布。
短短半个月没见，李国栋一头黑发生生白了大半。
此刻他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李厂长。”
许寒笙推门进去，开门见山。
“我来找你做笔生意，我帮你把所有鸡鸭都卖出去，你把销售额分我一成，咋样？”
虽然和李国栋有交情在，可她是个商人，在商言商。
最主要的，是她没钱了。
她也没办法，租那个厂房把她手里所有的现钱都花光了，对方又只给三个月的时间整改，请工人的钱还没着落呢！
李国栋看见她还挺高兴。
这丫头一直干劲十足的样子，和红光场里这些死气沉沉的人完全不一样，她来一趟，这厂里似乎都多了几分活力。
“许丫头你别开玩笑了，附近的订单都被你们村那个养殖场拿走了，没有哪个单位能有这么大的需求吃下厂里所有滞销的鸡鸭。”
许寒笙扬眉，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在李国栋这她倒是不用那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