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失两城
谷公羊2021-01-16 15:213,137

  却说当初发往晋阳、上艾、新兴三城的快马信使,只有晋阳的如期抵达,另外两个,行到上艾城附近的牛道岭时,突遇埋伏,遭乱箭射死。

   

  新兴城校尉郁思达,久盼主帅军令不至,上艾城求救信使却一日三拨,孙国柱的来信越写越简短,措辞却越来越悲壮。

   

  这次的求救信只有寥寥数语:若城破身死,并州城尚有八旬老母,请郁兄看在同袍之谊,多加照拂。

   

  郁思达关心则乱,最终决定分兵一半,交由军侯陈先率领,开北侧城门上马出城,援救上艾。

   

  上艾城守军见援兵到来,立刻打开城门纳入。待队伍全部进城,前后城门突然一齐关闭,新兴军五千人马,拥堵在小小的瓮城之中;无数支黑压压的弓箭出现在城墙箭垛之上,可怜这些新兴军将士,毫无还手之力竟被尽数射杀。

   

  郁思达站在城墙上眺望上艾,忽见滚滚烟尘卷地而起,突奔在前的是赤红军服的马队,溃不成军潮涌而来。打头的“新”字旗残破不堪,陈先伏在马背上,头盔遮面,似乎受了极重的伤;后面几百米外,黑压压的北路军紧追不舍。

   

  郁思达只道是自家队伍半路遭遇埋伏,吃了败仗撤退而回,急忙传令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等到队伍近前他才看清,陈先被绑在马背之上,早无生命迹象,士兵们也全都是陌生面孔,郁思达大叫一声:“不好!关闭城门!拉起吊桥!中计了!”

   

  哪里还来得及,冒牌军早已冲进城门刀枪相向,城内守军仓促间抵挡不住,连连后退,跟在冒牌军后面的北路军,趁机一拥而入。

   

  新兴城门户大开,城内一片混战,新兴守军根本分不清穿赤红军服的,哪些是敌兵,哪些是自己人;郁思达自知大势已去,一边红着眼睛厮杀,一边传令身边的二十几名亲卫:“不要管我,杀出重围去!给晋阳城报信:孙国柱反水,赚我城门……”

   

  言犹未尽,一箭穿喉,郁思达圆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手指指着晋阳方向,“走……”

   

  亲卫兵不敢恋战,边杀边退,四下夺路而走。

   

  抢了马匹拼死逃脱的七名亲兵,在天黑之际望见了晋阳城;人困马乏正待一鼓作气近前叫关,却见城外亮起密密麻麻的火把——晋阳城被包围了。

   

  七人只得上山,在林中隐蔽休整,望着晋阳城方向叹气。

   

  一个士兵开口说道:“城下全是赫连思玉的兵,看来口信是送不到啦!不如各自逃命去算了。”

   

  其他六人都是刚烈性子,骂也懒得骂他,只纷纷唾他一口,扭开脸不说话,其中一人到底没忍住,转回脸说道:“要逃你自己逃,没人拴着你的腿;校尉让咱们逃出来报信,任务还没完成呢。我哪儿也不去,死也要死在晋阳城下。”

   

  最先开口那人没应声,停了半天才带着鼻音说:“我也不是个怕死的,都跑到这儿了,怎么也得把信送到,不能让晋阳城的弟兄们,再吃孙国柱那个王八蛋的亏。”

   

  七人再也无话,默默寻了处避风所在,也不敢生火,背靠背硬是熬过了天寒地冻的一夜。

   

  马蹄声动地而来,黑底金字的“西”字大旗迎风招展;赤红的铠甲如霞似火,闪亮的戈戟赛雪欺霜;王兴带着三万士卒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晋阳城西的悬瓮山。

   

  七个幸存者躲在林中,擦着眼睛看了又看,才敢相信真的是西固城的救兵到了。

   

  忽听得一阵欣喜若狂的大喊大叫,王兴传令队伍停下。循声望去,就见几个野人似的人影,连哭带嚎,连滚带爬地从山上冲下来。

   

  那是七个披头散发、手脸都是冻疮的士兵,身上赤红的军服破破烂烂。王兴连忙下马,命人取来羊裘一一给他们披上。

   

  七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补充着,把孙国柱如何勾结外敌,如何诱骗新兴军救援,如何骗开城门,郁思达如何战死,七人如何逃往晋阳城送信,就连晋阳城外现有敌军包围的情况,也都详详尽尽地说了。

   

  王兴问道:“陛下的军令上说得明白——不得出城,不得擅自救援,郁校尉没有收到吗?”

   

  七个人面面相觑,茫然地摇摇头,既不知晓军令的事情,也不知道陛下指的是谁。

   

  王兴叹了口气,“在我领兵出发的前两天,陛下发给三城的军令,就已经派人送出了,新兴城怎么会没有收到?——哦,我也是前几日收到的军报,少帅已于冬月十九日登基了;——你们几个带出来的情报非常重要,孙国柱是个很大的隐患,必得想个法子除掉才好;你们先下去吃点东西,处理一下伤口,稍后我还有事情要问。”

   

  七人听说赫连川做了皇帝,又是欢喜又是感伤,军务兵过来带他们下去安顿去了。

   

  王兴火速拟好军报,接连派出三拨传令兵给西固城送信;又派出斥候兵打探前路情况。

   

  上艾、新兴失守,晋阳城一下子变成了悬在敌占区的孤岛,抗战形势骤然严峻,王兴不得不好好思索对策。

   

  想凭军事武力硬夺回两座失城,几乎是不可能。不必说城外赫连思玉的北路军,单说孙国柱这只老狐狸,若龟缩在城内拒不出战,自己的三万人马就只能望城兴叹。

   

  率军进入晋阳,与常在喜一起固守?既是兵力的浪费,又会加剧城内粮草的消耗。

   

  最符合兵道的策略是,在城外找一处适合的驻扎之地,与晋阳城形成犄角之势,可攻可守,也可牵制北路军的行动;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的队伍就完全暴露在上艾、新兴、北路军的攻程之内,这不啻于是把晋阳城现在承受的火力,全部转移到了自己这边。最致命的硬伤,是自己随军带来的粮草,顶多能支撑二十天。

   

  突然间火炮声、石弹砸在城墙上的轰轰声一齐传来,脚下的路面隐隐震动。王兴举目望去,晋阳城上空,石弹乱飞,火箭倾泻而下,北路军开始进攻了。

   

  王兴瞬间拿定主意——天赐良机,自己的三万人马正好能奇兵突出,从背后杀北路军个措手不及。至于下一步,是进城还是留在城外掩护,杀完这一场再说吧。

   

  斥候兵回来禀报,北路军正全力攻城,对西固军的到来毫无察觉;城南是晋水,城北地势平坦,骑兵能够长驱直入。

   

  王兴立刻整顿队伍,分作三路,上马直奔晋阳城。

   

  北路军架了三台高高的楼车,楼车上站满弓箭手,居高临下地往城内射箭;十几架抛石机摆成一排,士兵们填弹、发射忙得不亦乐乎;两台火炮齐齐对准东城墙轰炸;城下黑蚂蚁一般围了好几层士兵,有架着云梯往城上爬的,有抱着夯木撞城门的。

   

  三万西固骑兵汹涌而至,北路军顿时阵脚大乱,撞城门的丢了夯木,云梯上的翻了跟头;火炮手罢了工,抛石机前没了人影;西固军横冲直撞,马踏刀劈,北路军士兵如风揠麦田一般纷纷倒地。

   

  只有楼车还顽强地矗立着,楼车上的弓箭手苟延残喘,调转箭头射向西固军。先前被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的晋阳守军,有了喘息机会便开始还击,抛石机瞄准楼车,弓弩瞄准车上士兵。城里城外联手,直打得北路军一路逃一路丢下满地尸体。

   

  城内欢声雷动,常在喜下令打开城门,亲自出城迎接。

   

  王兴收拢队伍,整齐地列阵于城墙之下。

   

  他同常在喜握手寒暄之后,简单说了上艾、新兴两城的情况,又把自己的打算对常在喜说了。

   

  “我们就不进城了,”王兴说,“这次侥幸胜在赫连思玉没有防备,下次未必就能这么好运了。陛下再发援兵,等赶过来怎么也得十几天;韦丞相前去北莽城谈判,结果不知如何;若能成功还好,郭太尉调集北境兵力来援,速度能够快些;否则这十几日只能靠你我相互支撑了。你觉得我把阵营驻扎在汾水河左岸怎么样?”

   

  “孙国柱这鼠贼!”常在喜恨恨地骂:“三城险些全毁在他的手里,幸亏王校尉赶到及时。汾水左岸固然适合扎营,只是这样太牺牲西固城的兄弟们了。”

   

  王兴说道:“大敌当前就不细分晋阳、西固了,当务之急是给各城通报,提防孙国柱故伎重演。”

   

  常在喜点头称是,二人一起预想了北路军下一步可能会有的动作,细细讨论了应对方案。

   

  晋阳之围暂解,上艾、新兴却毫无破解头绪,两人为此深感忧虑。

   

  训练营改编为羽林军后,就不再出城训练,苟嫌寸步不离随侍赫连川左右。虽说职位是禁军头领——郎中令,实际上羽林军的琐碎军务,大多交由武贲中郎将高世平管理。

   

  当初的队组变成现今的当班排序,十人一组轮流在御前当值;安哥儿和祢大海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天天跟在苟嫌身后了。

   

  凉州的盐矿,在安玉京的打理下,发展得红红火火。安家原有的盐铺分号,直接转变为现成的分销渠道;加上矿盐比起海盐来,不仅白、细,还没有苦涩味,成本也低,因此一经流通,迅速就在各个郡县打响了名头;赫连川治下的四个州自不必说,就连伪朝控制的地区,大小的私盐贩子也是挤破脑袋想从源头拿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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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个假想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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