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失败的演出之后,我第一次见到了刘园园。
刘园园是陈登的女朋友,我早有耳闻。前些天我们在租屋彩排,没唱几句陈登就要停下来接个电话,一讲就是半个小时,挂了不到一个小时又要停下来。原本磨合便是一件痛苦的事,气得我好几次想摔话筒说不唱了,小飞在旁边劝我,说那是陈登的女友刘园园,她在香港上学,两人分隔两地,她没有安全感。
我斜着眼睛看陈登,他只顾着对电话傻笑,没有接收到我的愤怒。
而现在,刘园园回来了,结束了两年的交换生生涯。
我和小飞坐在街边的便利店门口帮陈登抱着吉他,他和刘园园正在吵架。
刘园园是个漂亮的女孩,长发,大眼睛,白皮肤,衣服和包包我看不出牌子但是一看就知道挺贵的。我问小飞:“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大学同学。”他说。
对面传来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们默契地停下来,支起耳朵装作漫不经心地听着对面的声音。
“你已经二十五了,我也二十四,我们都不年轻了好吗?”刘园园的声音虽大胆听起来也是软软糯糯。
“我说了多久我爸妈才同意我们的关系?你又为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去我爸的公司上班,现在只是基层,你只要认真做以后会升职加薪的!”
“陈登,你还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以后?难道你要我以后和你一起住在那又脏又小的出租屋里吗?”
她一直在说话,而陈登一直没说话。他向来能言善道,说话就像跑火车,而对着刘园园,他似乎只会沉默,最后我听见他有些崩溃又带着哀求的声音:“园园,你给我点时间,一年好不好!你就给我一年,如果一年后我们还是不行,那我就听你的,好吗?”
刘园园妥协了,刘园园和陈登抱在一起了,于是我和小飞先拖着吉他回家。
刘园园回到北京这件事,对约克和他的朋友们来讲是个灾难。她在自家公司上班,时间多得很,每隔几天就往陈登的出租屋跑,也不做什么,就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们排练。她也从不与我们说话,她不喜欢小飞,更不喜欢我,大多时候会拉着陈登坐在离我们最远的那张沙发。
后来我们又接了几次演出,大多是在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吧,反响不算热烈,但也不至于像第一次演出那么惨烈。我们一直没有红起来,陈登像小广告一样到处留下电话号码,可那个从天桥底下买来的新号一次也没响起来。一月下来演出费交了房租后剩下一千块,陈登往我和小飞手里塞了一人五百,我说我不要,他瞪了我一眼:“姑娘,我拜托你也对自己上点心,买件新衣服吧,人靠衣装!”我捏着那几张薄薄的钞票,在商场买了一条打三折的裙子。
回来之后陈登打电话喊我过去对面吃饭,我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会做饭的,手艺甩我好几条大街。刘园园没有出现,只有我们三人埋头吃饭,狼吞虎咽,陈登在狼藉的杯碗中挑出最后一块红烧小排放在我碗里,说元宵你多吃一点,末了又稍稍提高声音,带着一点祈求:“还留下来,行吗?”
我错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是的,我的确不想在这个乐队混下去了,这么一点收入实在难以支撑我的生活,更何况我每个月还要给家里寄生活费。可当陈登深邃的眸子对上我时,我突然就哑了,沉默地对他点头。
还是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