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这就是恋爱吧。
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却能感觉是不同的,那些细枝末节的改变,只有自己能感觉。
她还是每个星期去两趟何老师的办公室,帮忙收拾模型,借书还书,摘抄资料,甚至端茶倒水干各种活儿。偶尔会去一趟教职工楼,师母照旧会留下她吃饭,何叙还是一言不发地吃饭,晚餐后看新闻联播,然后将她叫进书房,给她恶补或额外留给她一些作业。一开始是何老师对何叙说,带带蒋小森,不然照她的资质很难挨到毕业。他皱着眉,很嫌弃的样子,却还是将她叫进了书房,学习完再送她下楼,走过那段路灯坏了的校道,连再见也没说,直接折返。
但她能感觉,他是不同的。
虽然还是粗声粗气地说话,虽然还是恶毒地骂她蠢笨,虽然有时候会很不耐烦,但他却没再凶过她,偶尔还会轻轻地牵她的手,下课遇到她会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把碗里的青椒和葱花都挑到她碗中,即便不甘愿,也会皱着眉一口闷掉鱼汤。
整个医学院的人都知道,蒋小森和何教授的公子何叙在谈恋爱。
为此,她还担惊受怕了半个月,生怕何老师或师母会生气,直接给她一个大耳刮子叫她滚,或直接让她挂科,但好在,这些都没有发生。
倒是陈树,找了蒋小森三次,也不说话,就板着脸对着她,看得她胆战心惊,不明所以。第四次,陈树将蒋小森堵截在医学院的实验室:“我有话要问你!”
“不能去别的地方吗?”
“不行,在这里,在这里你才不会撒谎。”
忘记说明,医学院的实验室放了很多实验器材,也就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大体,一眼望去慎得慌,一般没事学生们都不喜欢呆这儿。
“到底有什么事?”
陈树耸耸肩,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问:“你和那个人在谈恋爱?”
“谁?”
“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感情当儿戏吗?这么随便就和别人在一起,你说要是他知道真相会怎样?是同情还是喜欢,你难道分不清楚吗?和那样一个人在一起,你欠虐吗?”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分不清楚?”她也沉下脸,“这是我的事!”
陈树似乎被她的态度惹恼了,耸耸肩:“ok,是你的事,我管不着,我也不管了!”
和陈树认识这么多年,蒋小森知道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果然,在一个星期后,她和何叙一起吃饭后又遇到了陈树,他好像忘记他们刚吵过架,笑嘻嘻地看着蒋小森:“呀,你男朋友呀!”
蒋小森看着他演戏,他果然自导自演倾尽心力:“何叙对吧?我听蒋小森说过你。噢,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陈树,蒋小森的好朋友。对了,我们明天要去爬山,你们要不要一起?蒋小森,你不是最喜欢爬山吗?怎么脱离组织了!”
蒋小森恨得牙痒痒,扔给他一个白眼,却听见何叙轻声说了个“好”。
她讶异地看了何叙一样,觉得他握着自己的手愈发用力。
关于第二天的爬山,蒋小森劝了几次,终究没有劝动,何叙还是固执地要去爬山。往常他们爬山都是和学校组织的驴友一起,这一次,蒋小森和何叙远远地被甩在身后,直到半山腰,她看着脸色苍白的何叙,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来爬山。
“不要继续了好吗?我一点都不喜欢爬山,别爬了,我们回去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连这么矮的山都爬不上去,你看,就连小学生都爬得比我快!我多没用。”那一刻,蒋小森觉得他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冷冰冰的何叙。
“不是的,你只是腿脚不方便嘛!”
“是啊,我只是个残废!连带你爬山都不行!”他眼睛像蒙上山涧浑浊的晨雾,“总有一天,你会厌倦和我这个残废在一起。”
“我根本不介意!”蒋小森打断他。
“现在不介意,你以后会介意的!”他笃定。
蒋小森突然变得烦躁,她恨透了他这种语气,和陈树太相像,让她不舒服。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我不会介意,我永远也不会介意你懂吗?你的脚是因为我而伤的,永远也不可能嫌弃你!”
说完之后,两人都愣住了。
山风猎猎,蒋小森看到何叙眼中有弥漫的雾气,但只是一眨眼,很快,它们退换成她所熟悉的平静和冷漠。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