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站。
董文伯来汽车站接沈秋云。
董文伯东张西望,见沈秋云穿着重孝、头戴黑纱、臂缠黑纱站在面前,不禁惊呆了:“秋云!你……你怎么带着孝……?”
沈秋云眼含悲戚:“我爹……我娘……全都去世了!”说完,她扑到董文伯的肩头,痛哭不已。
董文伯劝慰道:“别哭!别哭!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
两人坐在车站广场的石凳上。
沈秋云哭诉着:“……我把家里,能够卖的东西全卖了,好不容易凑齐了保金,给我爹办好了取保候审的手续。那天,我去看守所接爹爹……”
(闪回)看守所门前。沈秋云焦急不安地等候着。铁门打开,一看守出来问:“沈秋云在不在?”
沈秋云赶紧回答:“在,在,在!”
看守:“过来,接人!”另一看守把奄奄一息的秋云爹搀扶了出来。
沈秋云奔上前去:“爹……”秋云爹凄凉地笑笑,算是回答。
看守:“大活人交给你了!再有什么事,与咱们不相干了!啊?!”
沈秋云架着秋云爹的一只胳膊,慢慢往回走。没走几步,秋云爹一口鲜血喷射而出,人也倒在了地上。
沈秋云惊惶地:“爹爹!您……您怎么了?!”
秋云爹有气无力地:“出门之前,他……他们逼着我……喝……喝了一碗水。水里有……有毒……”喘息了半天,他抓着沈秋云的手,拼进全身力气,高喊一声,“女儿!报……仇哇!”他表情痛苦地死去,死不瞑目!
秋云爹横尸街头,沈秋云呼天呛地地恸哭:“爹……”
(闪回完)
董文伯义愤填膺地:“是哪个狼心狗肺的家伙,陷害你爹?”
沈秋云咬牙切齿地:“华致远!!!”
董文伯一愣:“华致远?!就是那个县商会会长?!”
沈秋云点头:“是他!”
珍珠在华馨儿的遗像前虔诚地上香。
“半斗米”进门,倒头便拜,悲伤欲绝地:“大小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呀!”
珍珠奇怪地:“‘半斗米’?你怎么对不起大小姐了?”
“半斗米”依旧捶胸顿足地:“大小姐!是我害了你!我成了帮凶啊!”
珍珠正色道:“‘半斗米’!你把话说清楚!你要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可饶不了你!”
“半斗米”起身关门,珍珠误会了,问:“大白天,你关什么门哪?!让人看见笑话!”
“半斗米”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珍珠:“什么秘密?”
“半斗米”:“郝公子不是自杀的,他他他……他被人活埋了!”
珍珠:“你胡说!”
“半斗米”:“我怎么是胡说啊?!是我亲眼看见的!”
珍珠惊愕:“啊?!……是谁干的?”
“半斗米”:“……华二爷!”
珍珠一愣:“啊?!华二爷做的事,你干嘛往自己的头上扯?你有啥对不起大小姐的?!”
半斗米懊悔不已地:“当初,老爷要除掉郝公子的信,是我送上龙泉山的;后来,土匪们抓住了郝公子,也是我用马车送上山去的!”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半斗米的脸上,珍珠怒斥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也干?!”
半斗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哇!人抓到了山上,我才知道他就是郝公子!”
珍珠仿佛自言自语:“咳!郝公子怎么就让他们给抓住了呢?!”
半斗米:“华老爷给山寨,送上去了一张照片,土匪们对着照片抓人,一抓一个准……”
珍珠:“照片?!什么样的照片?!”
半斗米:“大小姐和郝公子的合影……”
珍珠不禁大惊:“啊?!这照片,是我拿给三姨太的!”
“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哇!”“半斗米”扬起臂膀,欲打珍珠一耳光,最终,还是忍住了。
珍珠双手抓住头发,望着华馨儿的遗像,痛哭流涕:“大小姐!大小姐!是我害了你!我也成了他们的帮凶啊!”她抓住“半斗米”的手,“你打,你打我几下,你替大小姐……打我几下吧!”
华府牲口棚。
半夜。半斗米内心感到自责,怎么也睡不着觉,他爬到高高的屋脊上,吹起了凄凉的唢呐曲《哭皇天》。
半夜。华馨儿的闺房。
珍珠彻夜无眠,面对着华馨儿的遗像,她哭诉着不尽的懊悔:“大小姐,大小姐呀!是三姨太说,把郝公子的照片拿去给老爷看看,老爷看到郝公子一表人才,配得上你,就会答应你的婚事。我这才,把照片拿给他们的呀!他们用照片去杀人,我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哇!如果照片不给三姨太,郝公子就不会死,郝公子不死,你也不会走上绝路……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呜……”哭声断断续续,在寂静的夜晚传得格外悠远。
哭声与唢呐声,此起彼伏,相互呼应,愈加凄惨。
半夜。二姨太的房间。
二姨太从睡梦中醒来,听见哭声,心情紧张。她披衣下床,走到佛龛前,点一支香,祝祷:“观音大圣啊,你显显灵,显显灵吧!不要让枉死鬼来纠缠我!我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啊!”她又转而对着窗口,祝祷:“大小姐,你别怪我!我是支持你的婚事的,我也劝过你爹,可他们不听,他们不听啊!”
半夜。三姨太的房间。
三姨太从梦中惊醒,听见哭声,仔细分辨:“半夜三更,哪里来的哭声?啊?!大小姐的房里!”看见窗外摇曳的树枝,仿佛鬼影憧憧。她吓得紧缩在床角里,瑟瑟发抖,口里念念有词:“大小姐,大小姐!你饶了我,你饶了我吧!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是老爷要我干,是老爷要我干的呀!”
半夜。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华致远正在卧房里睡眠,忽然做起了噩梦:
郝维嘉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地朝他走来:“华老爷,你还我的命来!你还我的命来……”
大太太骨瘦如柴、面如死灰地撕扯着他的衣服:“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华馨儿,是被你害死的!你把女儿还给我……”
华馨儿披头散发、浑身湿漉漉,满脸污垢,穿着沾满了血迹的婚纱,飘飘荡荡地游到了华致远的床前,怒目圆睁,声音嘶哑,满含幽怨,十分瘆人:“华致远!你不是人!你是禽兽!你欠下了两条人命!阎王爷要我来讨还血债……”
梦中的华致远,吓得匍匐在地、浑身颤抖。
女儿华馨儿,指着华致远,骂道:“你这个畜生!不配当我的父亲!我见着郝维嘉了,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骗我,你骗我!你假装承认我和维嘉的婚事,暗地里,却勾结土匪,杀死了我的男朋友!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掐死你!……”
“啊——”华致远尖叫着从恶梦中惊醒,一头冷汗。听见凄凄惨惨的哭声若断若续,心里更加害怕。他翻身跪在床上,不停地磕头,嘴里祷告着:“女儿啊!馨儿!爹爹是为你好!爹爹真心是为你好哇!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我也没想到,我也没有想到哇!女儿啊!别怨我,别怪我!我也是受蒙蔽,被欺骗了!都怪管家王七,是他出的这个馊点子、歪主意!报仇,报仇!爹爹我,一定替你报仇!”
华馨儿的冤魂,哭声凄厉,渐渐远去。
半夜。华府院内。
王管家胆大,听见隐隐约约的哭声,起床出外,想要看个究竟。凉风飕飕,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里提的灯笼,像是时明时暗、一闪一闪的鬼火。他趿拉着鞋,走路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胆小的丫环们更以为是闹鬼,吓得赶紧把脑袋塞进被窝里。
王管家巡查到了水井边。
“半斗米”吹完唢呐回屋,远远看见王管家的身影,不禁心头火起。“半斗米”的心声:“狗杂种!一肚子坏水!把老子也牵扯进去了!老子饶不了你!”他把路边废弃的一个白色灯笼,罩在头上,扯下一块吊唁的灵幡,裹在身上,猛地跳到了王管家的面前。
突然看见一个雪白的身影拦住去路,王管家高叫了一声:“啊!有鬼呀!”
那“鬼”照着王管家的脑门上就是一拳,紧接着飞起一脚,把王管家踢进了烂泥坑里。
王管家像杀猪一般地喊叫:“有鬼呀!有鬼呀!救命哪!救命哪!”
好半天,才有两个家丁,壮着胆子、打着灯笼,寻声找来。
家丁们把狼狈不堪的王管家从烂泥坑里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