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王七眼珠里一转,计上心来。他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向华致远进言:“啊呀!老爷呀!像您这样,夜夜噩梦缠身,天天不得安神,不是我吓唬您:长此以往,身体顶不住,会,会,会,会短寿的呀!”
其实,此时此刻,王七心里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老子,老子巴不得你早死呢!你死了,老子跟三姨太……不,跟我的淑芬表妹,就不用偷偷摸摸的搞地下情,就能够变卖你的所有房产、田地、珠宝、细软,跑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城市,做一对堂堂正正的夫妻了!”管家王七知道,即使华老爷华致远短寿夭折,他也绝对不敢在上海附近跟表妹秀恩爱、当鸳鸯。他心有顾忌,害怕,害怕龙虎山上,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华镇远,会把他的胸膛打成筛子、会把他下身的那玩意儿,割下来咽酒!
华致远也许真是吓傻了,他听不出来,管家王七的话里头,隐藏着恶意,有着幸灾乐祸、咒他早死的意思,反而顺着管家的话,回应道:“可不是嘛!你说的,正是我担心的呀!自打女儿华馨儿殉情跳井、死于非命,我,我可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呀!茶不思、饭不想、日不安、夜不眠,提心吊胆、胆颤心惊、疑神怕鬼、度日如年!我怕,怕阎王爷抓我去下……下油锅呀!”
“狗日的!你心虚害怕、担心因果报应,我这里就好办了!”管家王七心中暗喜,装出一副悲悲切切、忧心忡忡的样子,声音都有些哽咽、悲切,道:“老爷啊,老爷!你,你这是被怨鬼附体、恶魔缠身了哇!偏偏这怨鬼、这恶魔,不是野鬼,是家鬼,是你的亲生女儿!前不久,您不是请了和尚、高僧,来府里做法事、驱鬼魅吗?为什么不见一丁点效果呢?”说到这里,管家王七故意停顿了老半天。
这话,勾起了华致远的好奇心。华致远也在疑惑,也想一探究竟,于是问道:“是啊!耗费巨资、大费周章,为什么一丁点效果,都没有呢?!噩梦夜夜不断,府内天天闹鬼……”
管家王七猛地提高声调:“原因,只有一个!”他又是停住不说。
华致远不禁心头火起,骂了一句:“狗日的,哪一个原因,你快说呀!”
管家王七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唯一的原因,就是:在华府内闹腾、在老爷身边作祟的,不是野鬼,而是家鬼!”
华致远一听,有些蒙了,反问一句:“家鬼,野鬼,有何不同?!”
管家王七:“野鬼可以驱赶;家鬼只能安抚。做法事的时候,修行高深的和尚,念诵《金刚经》,使用木鱼、念珠、金刚杵的法器,足以震慑野鬼,令其逃之夭夭。可是,用这些法子对待家鬼,效果却会大打折扣……”
华致远想起来,二姨太在他面前,说过同样的话:“嗯,二姨太也跟我说过:家鬼、野鬼,要区别对待。”。他十分不解,问道:“这,这又是何原因呢?都是鬼,分什么家鬼、野鬼?区别对待,该怎样区别?”
管家王七眨巴了几下三角眼,胡诌了几条原因:“呃,原因有三:一,观音菩萨慈悲为怀。念在女鬼与老爷,生前有血缘关系,不忍心严厉责罚;二,怀孕女鬼,一胎二命,心怀怨愤,更加邪恶,难以震慑……”
华致远听到这里,不禁浑身一震,急忙问道:“等等!你刚才说,‘一胎二命’?!何出此言?!”
管家王七惊呼一声:“哎呀!老爷,您您您,您至今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实情么?”
“什么实情?!”华致远厉声喝问。
管家王七:“大小姐生前,已有身孕!”
华致远怒吼一声:“胡说八道!”
管家王七:“哎呀,老爷呀,小人怎敢胡言乱语,玷污小姐的名声!你去找丫环珍珠,一问便知。大小姐的衣柜里,有婴儿的衣裤,我亲眼所见,这是无可辩驳的实证!”
一瞬间,华致远的情感,经历了诸多波折,由怀疑到相信,由意外到震惊,由愤怒到羞愧!他的脸色,由通红,变成青紫,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咬牙切齿地骂道:“小贱人!华馨儿!你你你,你有失妇德!让祖宗蒙羞!倘若你现在还活在世上,我我我,我也会亲手掐死你!”
管家王七见华老爷如此暴怒,吓得半天不敢吭声。
少顷,华致远突然喝道:“王七!”
管家王七立即回应:“哎,小人在。”
华致远厉声吩咐:“大小姐生前怀孕之事,务必封锁消息,不许任何人知道!”
“是是是。小人记住了。照办不误。”管家王七一口答应。
华致远平复了一下心境,道:“王七,你接着说,原因之三……”
管家王七:“啊,这原因之三么,大小姐的鬼魂,迟迟不肯离去,夜夜来寻老爷,定是生前有愿望未了。若是老爷,满足了她的愿望,她便可以心满意足、放心离去,重新投胎做人了。”
几句话,说得华致远连连点头,道:“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是,可是,我与她,阴阳两隔,怎么知道她,她有何愿望呢?”
管家王七并不急于回答,假装思索了半天,才一拍大腿,说道:“有了,有了,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快说!”华致远有些迫不及待了。
管家王七说话,仍旧不紧不慢:“小人听说:道士以‘道’为舟,渡鬼神之惑、解人间之困、参天地之理,是游走于人鬼神三界的玄秘使者。何不请一个道士来,为老爷您解梦?为老爷您解惑?为老爷您安魂?”
“嗯。”华致远点头认可,又问:“你可知道,哪里有得道高人?”
管家王七面无表情、心中暗喜,道:“小人听说,城外东郊,有一座雷音观,道观虽然不大,却名声远播、香火鼎盛。观内有个年长的姓邱的道士,道友尊称他为‘邱真人’,此人白须白发,仙风道骨,修行多年,道行高深,远近有名!”
华致远很感兴趣,问道:“啊?这位道长,你可认识?”
管家王七本想实话实说,说此人是他的族叔,忽然一转念,撒了一个谎:“小的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并不熟悉。不过,只要华老爷您开口,纵然是天下再难的事情,小人也要替老爷您办到;纵然是人间再难请到的贵客,小人也要替老爷您请来!”
华致远很满意,鼻子里哼了一声:“嗯。你速去雷音观,有请邱道长,到府中一叙。”
管家王七强行压抑住心中的狂喜,脸上,故意装出为难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询问:“老爷,这邱真人的为人,小的并不清楚。常言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万一,这个邱真人,是一个贪财的小人,他摆架子、翘盘子、要银子……”
华致远满不在乎、大手一挥,道:“贵人不可贱用。要银子?要多少,给他就是!”
管家王七一听,心中大喜,暗想:“嘻嘻,又可以大赚一笔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打了一个躬,道:“有老爷您的这句话,小人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