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汽车站。
董文伯送沈秋云上车。两人依依惜别。
董文伯:“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沈秋云:“知道了。你也要当心自己。别一捧起书,就忘了吃饭、睡觉!书呆子!”
董文伯两眼无光,神情低落:“唉,能够当一个书呆子,此乃人生一大幸事也。看来呀,我当书呆子的时光,不长了。昨晚上,我上半夜,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下半夜,鸡叫三遍了,才朦朦胧胧地睡了一小会。突然做了一个梦,让我从梦中惊醒了……”
沈秋云关切地问:“什么梦?噩梦?梦到鬼了?”
董文伯:“不是。我梦见,自己在一个船码头,从船上卸货,扛着一个沉重的沙石包,一脚踏空,从跳板上摔了下来,掉进了江里,被江水卷走了,我大声呼喊,‘救命,救命!’可是,岸上站着许多人,却没有一个人理我……”
沈秋云:“然后呢?”
董文伯:“然后,我就醒了。”
沈秋云淡然一笑:“一个梦而已。何必当真?”
董文伯认真地反驳:“不!我担心,这是命运之神,对我的警示!”
沈秋云没听明白,问:“警示?什么警示?”
董文伯一脸严肃,道:“一定是命运之神,告诉我:‘你命中注定,会被大学除名!唯一的出路,就是去当苦力。苦力,你也干不长,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条’!”
沈秋云安慰道:“文伯,你别胡思乱想。只因为,你为学费的事,操心太多,都快患上焦虑症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做这种梦,也很正常。”
董文伯依旧忧心忡忡,问:“秋云,实话实说,你这次回老家去,真的能要到学费吗?”
沈秋云自己心里也没底,正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呢!家里曾经来电话,说是学费正在筹措之中,不日即可汇出。可是,“只听楼板响,不见人下楼”。钱,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等来的,是一封电报。寥寥数字,完全看不出,是吉是凶。可是,天生敏感、好琢磨的沈秋云,隐隐觉得“凶多吉少”。如果筹措学费的事情,十分顺利,通过邮局,寄来便是,完全没有必要,让自己回家去,跑一趟啊!既费时,又费钱,还耽误我的学业。爹爹一直是把我的学业,当做头等大事的!
虽然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可沈秋云一直不露声色。她知道,董文伯虽然是个男人,肩膀却是溜溜肩,挑不起担子,经不起事。多愁善感,爱胡思乱想。如果把自己的担忧,告诉董文伯,只会让他担惊受怕,一丁点好处都没有。
于是,沈秋云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面带微笑地对恋人说:“学费的事,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爹就我这一个独生女,对我一向宠爱得很。只要不是喊他,上天去摘星星,我提出的每一个要求,他都毫不迟疑地满足。我娘,生性懦弱,为人和善。我爹在家,说一不二,我娘从来不会反对。这次,回家去拿学费呀,就好比‘三个手指抓田螺——稳铎铎’!你呀,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
听了这些话,董文伯的心,仅仅放下了一半,另一半心脏,还纠结得很呢!他说道:“你的学费,看来,有着落了。可是,我的学费,还不知道上哪儿去寻找!”
沈秋云信誓旦旦地说:“多余的操心!我再次向你保证,这次回家,讨要来的学费,二一添作五,我跟你,一人一半,怎么样?!万一不够两个人的学费,我全都给你,让你去交费,保住你的学籍!至于我么?休学、退学,我打工,养活你!怎么样?!”
董文伯被深深地感动了,喃喃地说了一句:“云,你真好……”
两个、四瓣,火辣辣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华致远书房。
王管家拿着信走进书房。
华致远:“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王管家:“小人考虑,信就这么送去,华二爷不太好办。”
华致远:“怎么不好办?”
王管家:“信上只说,要除掉的,是上海圣约翰大学的学生,既无名,又无姓,也没有相貌特征。您让华二爷上哪儿去找哇?!”
华致远不以为然:“华二爷手下的人,本事大得很!细查暗访,哪怕是掘地三尺、大海捞针,也能把他给找出来。”
王管家:“等到华二爷他们查访清楚,只怕大小姐她,她,早已经饿死了。”
华致远:“那你说,该怎么办?”
王管家:“不妨先去大小姐那里问问,此人的姓名,最好,能弄张照片。”
华致远:“好!这事儿,我就交给三姨太去办!大小姐生性高傲,整个华府,只有三姨太,还能跟她搭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