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条件?只要我闫某办得到。”
“当然办得到!请速速派人原路返回找到我的冲儿,将他带到寨子里来。我被你们抓走时,他正好到林中追鸟去了。那荒山野岭,一个六岁的孩子是凶多吉少!否则,想拜堂成亲,你是白日做梦!”
闫寨主哈哈大笑:“这叫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我这就叫慕容铁去把那个小娃娃给你带过来!免得美人心中挂念。”
于是有人即刻唤来慕容铁。闫勃亲自安排:“就在我们发现林妹妹的山冈上,她儿子还在树林里,请务必将那个小娃娃给带回来,速去速回!”
慕容铁准备了十坛酒,抵挡不住诱惑偷偷喝了一碗,回来后双手一拱:“遵命,属下马上出发寻找,谅他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林娟秀这才稍稍宽心,在段嬷嬷的侍候下,开始梳洗打扮。整个寨子已张灯结彩,准备夜晚的喜宴。
为主分忧,刻不容缓。慕容铁飞身上马,如一阵旋风消失在黑峰寨外。顶着烈烈阳光,凛凛寒风,飞骑扬起的尘土很快模糊了视线。这里,冥冥花正开,楚楚燕新乳。等慕容铁赶到此前的山冈,左找右找,也不见男孩的踪影。慕容铁下马又在树林里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回应。再朝回路又找了一圈,还是不见人影。
这边黑峰寨彩旗招展,喜鹊啁啾。几个侍卫交头接耳,传递着喜讯:“寨主要娶夫人了!寨主要娶夫人了!”
这个问:“你见过新夫人没有?”那个说:“呦!我偷偷看了一眼,那个娇滴滴,水灵灵,我看貂蝉都不如她!难怪寨主魂都丢了。”这个说:“小心别让寨主听到,我看这寨子今晚有好多男人睡不着觉了!”
其时,段嬷嬷正在为林娟秀梳头,木梳牵出缕缕思绪,铜镜映出啧啧叹息。段嬷嬷一边梳头一边夸赞:“夫人这脸蛋白里透红,哪有男人不爱的!在黑峰寨寨主就是皇上,过了今夜你就是这里的皇后!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你可不要错过机会啊!”
林娟秀因惦记着冲儿,根本没心思听她胡说八道,只是默默配合段嬷嬷盘发擦粉插花。娟秀十分清楚,在这里只要自己反抗,就会引来侍卫加强看守,甚至逼得他们把自己捆起来,就更不好办了。只有假装顺从,才能打消他们的警惕,麻痹他们的注意。
当下,仅凭个人的力量,要想杀出山寨,几乎不可能。门口两个带刀侍卫一个时辰换一班,这里可是插翅难飞。
午饭时间到了,丫鬟端来四菜一汤:腰果鸡丁、四喜丸子、红烧豆腐、干煎小鱼,外加一个乌鸡汤。饭菜倒也丰盛,不管嫁与不嫁,总得填饱肚子再说。
林娟秀接过饭菜,刚吃了几口,猛然看见窗台上有一只鸽子刚刚落脚。这只鸽子双脚各有一个精制的铁环,羽毛呈浅灰色。这不正是自家饲养的信鸽吗?平日自己经常喂食,日久生情。林娟秀心头一阵惊喜,这回有救了!都说鸽子有灵性,此话不假。
门口的侍卫也到了用餐的时辰,见压寨夫人没有想跑的意思,也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林娟秀利用这个机会,找来纸笔,迅速写好了一张纸条:被困黑峰,欲逼成亲。冲儿走失,火速驰寻。林娟秀写毕将纸条小心系在鸽子的脚环上。那鸽子一拍翅膀飞走了。
放飞完毕,林娟秀这才回到餐桌,一本正经地吃饭。到丫鬟来收碗时,没有人发现娟秀的秘密。突然,闫寨主笑容满面地进来:“夫人,午餐是否可口?我们寨刚抓的一个厨子,南方人,晚上的喜宴也是他掌勺。”
林娟秀沉着脸说:“谁是你夫人了?还没拜堂呢!饭菜勉强还可以,多谢关照!请问你那手下的回来了吗?可有冲儿的消息?”
闫勃愣了一下,说:“慕容铁刚刚回来禀报说,山冈上四处都寻找过了,未曾有你儿子的人影,想必是自己回家了吧?”
“没有冲儿的消息,我今晚不能同你拜堂。”
“夫人可不能耍赖,我已经答应你的条件,至于找不到人,你也怨不得我。今晚必须跟我拜堂成亲。”闫勃口气冷冷地说。
这时段嬷嬷买嫁衣刚刚回来,红红的一大摞,有绣着百蝶穿花的大红袍,有绣着凤凰展翅的深红长裙,有绣着鸳鸯戏水的浅红棉袄等。还有珍珠项链、玛瑙手镯、纯银耳坠、足金戒指、翡翠扳指等堆了一个盘子。闫勃仔细看了看,嘱咐道:“小心给夫人换上,少不了你的赏钱!耐心给夫人吹吹风,耽误了晚上的洞房,有你好果子吃。我要准备晚上的宴席,这里就交给你了。”说完离开了厢房。
庭院桃花盛开,窗阁暗香四溢。没有冲儿的消息,娟秀忐忑不安。母爱此刻像一条湍急的河流,冲击着心底沉痛的记忆;泪水此刻如一阵急促的春雨,打湿了思念的窗台。双眸浸泪,怎堪身陷铁笼!任人摆布,冷对风鬟雾鬓。
段嬷嬷一边为其宽衣,一边安慰:“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棒槌抱着走。我们做女人的只能听天由命,况且寨主对你情深义重。”
林娟秀想起夫君司马云的恩情,犹如打翻了心底的五味瓶。每次卖艺归来,夫君买的馒头、包子总是舍不得先吃,定要先让自己尝鲜;每次头痛发热,夫君总要亲自抓药炖汤,定不让自己插手;每次雨中出行,夫君总是将油纸伞让给自己,他常常淋得像落汤鸡。
换上深红的嫁衣,趁段嬷嬷外出的机会,林娟秀偷偷找了一把剪刀,藏在腰间。如果寨主今夜定要行鱼水之欢,那就让他将喜事办成丧事。今晚的事多半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只等待时机,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娟秀又找来纸笔写下一首绝命诗《别君》:
黑峰池柳弄骄阳,扫尽梨花欲断肠。
冽冽寒风棉袄暖,黄黄小米陋家香。
衣飞凰凤空嬉水,镜照英台再念郎。
我自挥刀除暴恶,舜妃无憾葬君旁。
彼时,大堂上人声鼎沸,数百人已陆续抵达,就等新郎新娘行礼。闫勃唤来段嬷嬷:“夫人可否愿意拜堂?”段嬷嬷笑道:“老身已做通她的工作,寨主尽管放心。”
娟秀明白眼下只能逆来顺受,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否则就没有下手的机会。在丫鬟、嬷嬷的搀扶下,林娟秀穿戴齐全,款款步入大堂。深红的盖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十多根金钗银簪将新娘打扮得珠光宝气,美艳动人。闫勃也胸戴大红花,穿着红马褂,神采奕奕地迎接宾客。
这宾客基本就是黑峰寨的大小头目及勤杂人员,外人也不敢前来祝贺。寨主吩咐全寨放假三天,只留门哨一名。酉时三刻,师爷吴雕技禀告:“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出来行礼。”一时,鞭炮齐鸣,唢呐声声,鼓乐喧天。
于是,闫勃拉着娟秀强行拜堂。娟秀只能强压着怒火,等待时机。三拜过后,娟秀就被送进了洞房,隔着盖头也不知外面有多少人,只听到吵吵闹闹,阿谀献媚之语不绝于耳。闫勃跟着进了洞房。娟秀正想下手,不料闫勃厉声说:“段嬷嬷,你看好房门,防止她逃走。”娟秀说:“你还不掀了我的盖头,也让我透口气。” 闫勃转身又对娟秀说:“夫人稍等片刻,我向客人敬几杯酒再来。”
娟秀心想,等他喝迷糊了,再动手更好,于是摸了摸腰间的剪刀没有动。闫勃随即离开去了大堂,喝酒去了。
很快夜幕降临,山寨黑漆漆一片。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隔着盖头,娟秀看不清对方面孔。估计,闫勃这回喝得差不多了。等到来人靠近,娟秀突然掏出腰间的剪刀,猛地刺向来人。
来人顺势一抓,娟秀只感到手腕一痛,剪刀也掉在地上。来人喝道:“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林娟秀?”娟秀一听,正是夫君司马云的声音,当即掀了盖头。
夫妻二人立即相拥而泣。娟秀说:“我以为是闫寨主回来了。”司马云手持红缨枪一挥道:“快快换件外套,趁着天黑赶紧离开。我得到你的飞鸽传书,就即刻赶来了。”
林娟秀换了件外套,走出房门,只见段嬷嬷倒在门口,胸口鲜血直流。二人飞快地跑向门口,刚刚门口的侍卫已被司马云暗杀,本来可以轻易逃走。可这时,有人看见他们,立即高呼:“寨主,新娘要逃了,快来人呀!”只一会儿工夫就过来三个手持快刀的侍卫挡在门口。
司马云见状立即改走左侧的高墙,由于娟秀不会轻功,黑暗中让娟秀踏在自己肩头,才送上墙头,道:“娟秀,你快走,右侧百步处小树旁有一匹战马,不要等我,我能脱险自然会回家。”娟秀在墙头还在犹豫:“夫君,你多保重,我到离寨五里外的青峰冈等你。”